谭智茂:滚蛋要你管,我哥有的是钱,他愿意捧我,我就要一直演下去。
寻时:要不是看在一千万的份上,我才不会接这么危险的活儿呢……替你生替你死,还要听你恶言恶语。
谭智茂:哦,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感动的,既然你收了我哥的钱,那么卖命才是你的职业操守。
寻时一气之下,气息就乱了,一时间喘了一瞬。
窗外那只东西很快就感觉到了,爬进窗户的速度陡然加快。
现在那怪物的半个身子已经爬进来了,带着浓重的腐烂腥臭味,冲着寻时爬过来。
寻时心想,如果要是为那么一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交代在这里,到底值不值得?
当他寻时真的贪那两千万吗?
那只怪物加快了速度之后显得异常敏捷,这是寻时先前所没有预料到的。
不行,等不到最佳时机了。
如果再不出手,怪物很可能就会直接动手撕了他。
寻时从床上翻身落地,同时出手把贪食鱼钩,冲着那个东西一巴掌就抛了出去。
贪食鱼钩是寻时在一个盒子里获得的s级道具,这已经是他手头目前等级最高的了。
寻时没有兴趣像那些故事里的主角那样,先扔垃圾法宝,扔完垃圾法宝,怪物还是狂暴肆虐,然后才上王牌反杀。
寻时喜欢一上来就出王牌,尽快解决面前的鬼怪,毕竟这是真实的时空,不是故事里面,任何多余的流血和受伤,都是他所不愿意经受的。
鱼钩是冲着那东西的面门去的,那鬼怪看都不看,直接一口就吞到肚子里去了,正中寻时下怀。
s级道具也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鱼钩只能抛三次,如果三次不中,那么鱼钩就会失去效用。
可还没等寻时收线,那东西就突然暴起,直接冲着寻时扑了过来。
寻时转身堪堪躲开它的攻击,下一秒,就被它身上的脓液射中眼睛。
情况急转而下,失去视力的寻时无法准确判断鬼怪的具体位置,但鬼怪却能根据寻时的呼吸声找到他。
在奋力挣脱避开了两次直接攻击之后,寻时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充满了那东西的粘液。
恶心倒是其次,关键是粘性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
当真正的消亡来临时,寻时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异常的平静。
在盒子里的死亡,比起现实世界更可怕的原因,就在于会被存在的痕迹被磨灭,这种消亡比起死亡,更接近于抹杀。
“寻时!”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
因为太过尖锐而走音,寻时几乎听不出,那是谭智茂的声音。
然后寻时听到很多声闷响,就像什么被狠狠撞击的声音。
“丑东西!你有种过来啊!过来我就让你……”谭智茂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
“嘣啪——”随着一声脆响,谭智茂的声音嘎然而止。
那就像骨头什么的东西被折断发出的声响,让寻时忍不住心里祈祷,希望那不是那个坏脾气的狗东西的骨头。
紧接着谭智茂一声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但是那只东西对于寻时的禁锢却放松了。
寻时突然想到,那东西大概是放弃自己,冲谭智茂去了。
“啊——”寻时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叫出声来,只为吸引那个鬼怪的注意力。
“毛毛!你腿断了吗?没断赶紧跑!我已经救不了了,你这狗东西快麻溜的滚蛋!”寻时撕心裂肺地吼。
那怪物却再没回头,紧接着寻时听到谭淞栢的声音:“把鱼线给我。”
寻时立马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球状鱼线从地上,冲声音的方向滚了过去。
最后,那鬼怪嘶吼一声,发出苍老的声音,活像是降头师古老的诅咒。
紧接着,那只怪物的皮囊渐渐收拢回来,里面装着一个人形。
“怎么会是马茵梅?”谭智茂疑惑地问出声。
“不,她昨夜就死了。”谭淞栢的声音平直到没有多少起伏,“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这个东西,是西村的神婆。”
“神婆?她不是在我们来的第二天就死了吗?”谭智茂还是没有弄清楚状况。
“这些事情晚点再讲,现在先收拾一下现场吧,寻时可能需要大夫。”谭淞栢一边收着从神婆肚子里扯下来鱼线,一边说道。
“等着,我去叫大夫。”谭智茂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门外跑了。
谭淞栢还来不及喊住她,现在是午夜时分,要叫大夫也起码等天亮吧?
虽然说这个村里的赤脚医生,可能也是个不怀好意的亡灵,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于是谭淞栢也就放任谭智茂去了。
……
寻时躺在他自己的床上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
光是他身上堪比强力胶的粘液,几个人就清理了大半宿,等到大夫给他配好草药上药,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嘶……真痛,那大夫是不是和我有仇?手脚没轻没重的,上个药比刮皮还疼。”寻时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呵。”谭淞栢嗤笑一声。
那乡村大夫估计是被谭智茂半夜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到这里的脸臭得能吃人。
在威逼之下,那亡灵大夫才同意动手医治,别说手脚重了点,能不在寻时的药里下毒就不错了。
谭智茂端着一只药钵从屋外进来,把里面的绿色不明粘稠液体,掰开寻时的眼皮,就往里面滴。
寻时大叫起来:“哎哎哎,你在做什么?”
“别动!那大夫说了,滴了这个,你的眼睛后天就能好了。”谭智茂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
“啊——”寻时的叫声无比凄厉,“那是硫酸吧!疼死我了!”
“不是,那是婴儿骨,百足虫,童子尿,蟑螂丸,云母片……我磨了好久的。”谭智茂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数给寻时听,寻时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寻时:“毛毛我还救了你一命呢,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这么恩将仇报!”
谭智茂:“哦,那你一定没有见过真的恩将仇报。”
寻时:“什么?”
谭智茂:“哥,我决定嫁给他,你看好不好?”
寻时:“……别,不要这样,你们这种病娇,不合适我这种身娇体弱的人。”
谭智茂:“现在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得了救命之恩,既不以身相许,也不反杀恩人,我这简直是新兴女偶像的典范啊。”
寻时:“……”他当时为什么要救这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怕是猪油蒙了心。
谭淞栢告诉他们,第一夜死的不是神婆,而是徐春春,神婆借着降头草占据了她的皮囊,但是皮囊是有保质期的。
所以谭智茂看见她半夜去偷鸡,也是为了延长这个期限。
于是神婆的下一个目标,就放在了马茵梅身上。
据谭淞栢推断,就是徐春春“死”的那一夜,神婆又占据了马茵梅的皮囊。
“好一个偷龙转凤!居然比我演戏用武打替身还卑劣!”谭智茂一脸愤愤不平。
寻时:“……所以,你的戏之所以那么尬,是因为,你的脸都是后期P上去的吗?”
谭智茂脸都不红一下:“那倒不是,文戏都是我本色出演,武戏我才用替身。”
“……”寻时对谭智茂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谭淞栢说:“我原本以为,神婆之所以把目标定在智茂身上,是因为她偏好女性,可是听寻时说,这里有盒子猎人,似乎这是别有目的的。”
寻时:“这是一场谋杀,有人和鬼怪做了交易,要取毛毛的性命。”
谭淞栢的目光陡然一冷,若是没有他提前推断出一切,交换了房间,若是房间里不是寻时,而是他傻得天真的妹妹。
这一切的后果,谭淞栢想都不敢想。
谭淞栢语气轻柔地对他妹妹说:“我如果要他死,毛毛你会生气吗?”
谭智茂说:“哥你怎么做我都不反对,只是我觉得,毕然再无耻,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谭淞栢笑了:“那是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会觉得,他也会像你对他一样心软。”
谭智茂:“不是……我只是觉得,他没应该那个脑子……”
“……我觉得,你好像没之前那么爱他了。”谭淞栢用一种新奇的眼光看他妹。
“废话,谁被前男友出轨,还疑似染上艾滋,还会爱上那种人渣?我要是还爱他,他这样背叛我,我就应该拖着他下地狱。”谭智茂翻了一个白眼。
“可是我根本不爱他了,所以我不想他死了,我只想他未来的每一天,都过得比死难过。”谭智茂一脸嫌弃。
“……毛毛,你长大了。”谭淞栢突然感慨一声。
“哥你都有对象了,我还不能成长成长了?谁年轻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呢?”
谭智茂笑得云淡风轻,可是谭淞栢却永远忘不了,他妹分手那天在电影院里,哭成一个泪人的模样。
他不禁开始想,如果要是他也受到那个孩子的背叛,他会怎么做呢?
折断他的手脚,每天锁在笼子里,如果他还爱着别人,就把那个人的心,挖出来给他看……
然后就像谭智茂说的那样,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吧,毕竟自己是那样的爱他呢。
从某些角度来说,谭淞栢想,自己就是翻版的谭智茂吧,只不过,他比谭智茂病得更重。
如果说谭智茂的偏执是感冒,那么他的就是癌症,晚期,治都治不好的那种。
……
谭淞栢问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寻时:“怎么样才可以让这个时空里,已经亡故的灵魂彻底消失?”
“那要看你要哪一种了,灵魂消失的方式,即可以是超度,也可以是寂灭。”寻时这么回答他。
谭淞栢轻笑了一声:“超度?呵,那就寂灭吧。”
寻时:“寂灭灵魂是一种有违因果的方式,可能会受到规则的打压。”
谭淞栢的眼睛眨都没眨:“我只想知道方法。”
寻时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你。”
谭淞栢:“你只管说,用与不用,在我,同你并没有干系。”
寻时想了想,觉得谭淞栢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告诉了他,寂灭亡灵的方式。
但在同时,寻时又神使鬼差地告诉了他,超度亡灵的方式。
等谭淞栢走了,寻时才笑着自嘲,多此一举,像谭淞栢这种人,既然能寂灭,怎么可能选择超度?
可是,在谭智茂来他床前吃苹果的时候,寻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还是劝劝你哥,虽然他爱那个孩子,但是也不能事事都听他的,毕竟他是一个NPC,他有自己的剧情线要走,不能让他太随心所欲了。”
谭智茂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凭什么?我哥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当然要让那个孩子开心,为他死都是值得的,让他活得痛快点怎么了?”
寻时:“……”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和这对脑子有病的兄妹苦口婆心这么久?
明明知道,这两个人哪个都不会听他的,他怕是犯贱了吧?寻时心里很郁闷。
一抬头,寻时就看见自己床头的那筐山苹果已经被谭智茂吃掉了一个小坑。
寻时终于忍无可忍:“谁家看病人不带东西就算了,还吃病人的水果的?”
谭智茂一脸奇怪:“谁说我是来看你的,我只是来吃苹果的啊……”
寻时:“……”怎么办?突然想杀掉雇主。下次,他要不转行做猎人算了?
……
由于没有新的线索出现,河灯节将近,谭淞栢决定去传闻中的梁湖,寻找一下线索。
寻时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只有谭淞栢和谭智茂出行,去的时候,小关和刘铁生主动提出同行,于是就变成了四人之旅。
在临走前,谭淞栢问小灯笼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梁湖,小灯笼表现得很漠然。
但是谭淞栢却看出,他的孩子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抗拒。
那里究竟有什么?是让他害怕的东西吗?
谭淞栢愈发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么一趟 。
如果说,那里有让他的小孩不高兴的东西,就一并毁掉好了,谭淞栢这么想。
出门的那天是个难得的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滴冲刷着黄土路面,踩得一脚的泥泞,显得很脏。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到这里这些天以来,第一场雨呢。”小关望着雨幕说。
“哎,这究竟是怎么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七个人,现在就只剩我们五个人了。”刘铁生流露出有点难过的模样。
“不知道呢。”谭淞栢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如果寻时说的没错的话,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差点夺去谭智茂性命的猎人。
如果找出来,就把那个猎人杀了吗?
在这个亡灵的时空,除了被鬼怪吞吃了的徐春春和马茵梅,其他人如果死亡的话,都会变成灵魂。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关系,谭淞栢想,自己大可以让他的灵魂寂灭,送他离开。
谭智茂对她哥说:“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走到这里,周围就变得特别安静啊?”
谭淞栢看了看手表说:“我们快到了。”
谭智茂哦了一声,就侧过脸去看其他两个人。
那个和“史铁生”只有一字之差的大叔,离文豪远得却不止一个字的距离。
谭智茂光这一路上,就看见他挖了好几次鼻屎。
刘铁生甚至还对谭智茂一脸垂涎地说:“你多大啦?学校里毕业没有啊?有没有男朋友啊?平时喜欢穿什么裙子啊,我最喜欢看小姑娘穿一步裙。”
谭智茂忍无可忍,笑得一脸阴柔秀敛地对他说:“你看见前面那个男人没有?”
刘铁生:“看见了啊。”
谭智茂对他说:“那是我哥,沙包那样大的拳头见过没有?平时他一拳能打断别人好几根肋骨,自从他阳痿之后……”
刘铁生咽了口唾沫:“怎么……”
谭智茂笑着对他说:“我哥现在不喜欢打断别人肋骨了,他喜欢拧断别人子孙根。”
自己某方面不行的男人,对于其他雄性下手从来都不会太良善。
具体看历史上的某些心理扭曲的太监就知道了……
从听完谭智茂说的话以后,刘铁生走路不仅离她远远的,甚至也不敢太靠近谭淞栢。
但他还是偷着打量谭淞栢,这个面目阴柔俊美的男人确实挺像电视里的某些太监的,但是他真的会拧断……
直到对方的眼神瞥过来的时候,刘铁生才确信,这个男人是真的会那么做的。
于是一见到他们兄妹俩,刘铁生就觉得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谭淞栢轻声问谭智茂:“你之前到底对那个人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一直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谭智茂:“……哦,我对他说,你喜欢男人。”
谭淞栢:“……”
谭智茂:“我没有胡说八道啊,你看,小灯灯迟早会长成一个男人的,难道那个时候,你就不喜欢他了吗?”
谭淞栢竟然觉得自己无力反驳。
……
四个人走到梁湖边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周围荒草丛生,湖面上的寒冰被雨水浸润之后显得格外剔透,就像一面高斯模糊处理之后的镜子。
“这里好冷啊,和村里简直不是一个季节。”谭智茂抱怨道。
“是啊,现在才十一月份,就结这么厚的冰,也太奇怪了……”刘铁生也说。
谭淞栢说:“我们就在这湖边走走吧,我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虽然几个人心中都在腹诽,这里荒山野岭,除了一堆荒草和一个结了冰的湖,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们还是遵循了谭淞栢的指示。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气场,能够让其他人不由自主地为他马首是瞻,谭淞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整个谭氏集团的股市暴跌,谭淞栢却毅然决然地撑起了谭家的一片天。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后来,谭淞栢不顾谭家老一辈的那些叔叔伯伯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把他和谭智茂自己所持有的股份独立了出来。
从此,优谭集团问世了。
在所有人的鄙夷声中,优谭电子站了起来,而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所把持的老谭氏却倒下了。
有人骂他凉薄寡义,为了成立自己的优谭,把父母的公司弃置不顾。
但是谭淞栢从来没有认真听过那些意见。
对于他而言,凉薄的名声也好,宽厚的名声也罢,不过只是一些苍蝇的嗡嗡作响,无关痛痒。
他只在乎,他所爱的,事情和人,究竟有没有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其他的,他不想管,也没有闲力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