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特烈第一次见到谭恩,他还是一个流民,就被他的骑士甩了鞭子,又被自己用金币狠狠地打了脸。
斐特烈第二次见到谭恩,他成为了赢高的黄金勇士,在斐特烈替他授予勋章时,他却肆意亲吻了自己的手指。
而后他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用臣服的姿态,亲吻了斐特烈靴上的金色帝国徽章。
斐特烈第三次见到谭恩,他已经成为了谭恩将军,在斐特烈的恶意捉弄下,他喝下了那杯脏酒,却把酒渡回给了斐特烈。
第四次见到谭恩时,他带着满身的荣光走向斐特烈,却依旧跪在他的脚下,舔吻他的靴子。
在斐特烈得意地以为他对自己臣服的时候,他却又对自己肆意轻薄。
斐特烈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像其他人一样臣服于他,但是却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眼中分明蜇藏着将自己锁死的欲望。
斐特烈害怕着,但又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让对方臣服的念头。
……
草长莺飞的日子里,总是少不了围猎。
这天老国王哈康难得有精神头,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在森林深处打猎。
亨利已经猎到了一头野猪两只野兔了,而斐特烈已经两次放跑了猎物。
“斐特烈,你太急躁了。”哈康国王一脸溺爱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儿子,“狩猎需要耐心,像你哥哥那样看准时机,一击毙命,着也是为君之道。”
斐特烈撇了撇嘴,心里却想着,像亨利一样看准“时机”,投放打晕的猎物,然后在众人面前猎杀它们。
在午餐烤肉时,亨利拿出了酒瓶,笑得一脸温和地对老国王说:“父王,这是我庄园新酿的啤酒吧,您来尝尝吧。”
老国王哈康却是喊着斐特烈:“斐特烈,你过来尝尝你哥哥庄园酿的酒。”
父王的偏心不言而喻,亨利带着一脸温和笑意对斐特烈说,来喝点酒吧,但是眸光中闪动的,却是熊熊嫉恨之火。
斐特烈一脸不高兴:“我不想喝,那是穷人才会喝的东西,那个又苦又涩。”
哈康国王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责怪小儿子的意思:“你就是这样。”
亨利也依旧笑着,但是目光里的狠厉却恨不得把斐特烈生吞活剥。
亨利说:“斐特烈,你也该长大了,不能老这么任性,父王也会觉得累的。”
斐特烈却笑了,笑容恣意到像带刺的蔷薇:“我不想长大,父王会永远保护我的。”
哈康国王格外宠溺地摸着小儿子柔软的金色脑袋:“斐特烈,你都十七岁了,想不想要自己的庄园啊?”
斐特烈任性地说:“我不想搬出王宫,我想永远和父王住在一起。”
哈康国王笑着:“可是父王会老啊,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们,到时候我的小斐特烈要怎么办呢?”
斐特烈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在父母的怀抱里撒着野:“我不要,父王你不能老,你要永远陪着我,如果你要离开我,那我也不活了。”
哈康国王感觉到小儿的依恋,舐犊情深的他,内心的天平早已倾斜:“那父王让我的小斐特烈永远也不离开王宫,好不好?”
哈康国王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偏心的他决定把王位留给他的小儿子。
斐特烈笑得一脸欢欣,阳光顺着树丛的缝隙,落在他极致俊丽的面容上,就像林间的精灵如梦似幻。
亨利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失衡的暴动,一向挂着温和面具的英俊面容扭曲成恶鬼。
一首名为妒忌的歌在他的心间唱响:为什么人人都爱斐特烈,父王从小偏爱他,科林上校总是讨好他,就连谭恩公爵也只看得到他一个王子。
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到他,他也是赢高帝国的王子,他比傲慢的斐特烈谦虚,有礼,温和,为什么父王就不能多看他一眼?
明明他亨利比目中无人的斐特烈,更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国王。
亨利满腔的热情化作了阴谋。
……
在老国王哈康去世的那一晚,斐特烈哭得几近昏厥,他躺在巨大的寝宫里,神情迷茫而复杂。
在斐特烈半梦半醒之间,他感受到有一双手抚摸着他的脊背,而后那双手摸上了他微微显出的腹肌,一直到他不可言说的部位。
斐特烈猛然惊醒,然后他就看到一张苍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面孔。
“母后,你要做什么?”斐特烈的眼神很冷,充满了嫌恶之情。
“斐特烈,噢,我亲爱的孩子,斐特烈,让母后来安慰你吧,看我的小可怜都哭红了眼圈,多可惜,你的眼睛就像翡翠一样美丽。”
王后把斐特烈的脸按在了自己丰满的胸脯上面。
斐特烈狠狠地掼开她,眸光清冷地盯着他不安分的继母:“你是我父王的妻子,是我的继母,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噢我可怜的斐特烈,你刚刚失去了父亲,需要来自‘母亲’的安慰。”
王后一脸怜惜,目光却大胆而露骨地盯在斐特烈的尚且单薄而白皙的胸膛上。
斐特烈对她毫不掩饰的打量几欲作呕,张开了薄唇吐露着直白的厌恶:“我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你只是一个想爬上我的床的荡妇。”
王后笑得乐不可支,伸手环上了斐特烈的腰肢:“那就让荡妇来让你成为男人吧,我的小斐特烈。”
斐特烈狠狠一脚把王后踢下了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王后却像一条水蚺一样蜿蜒而上,攀附上了斐特烈的光洁胸膛,用成年女性的力量压制着尚且是少年的他的反抗。
“斐特烈,我会让你感到愉悦的,别反抗我,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王后贪婪地看着面容苍白的秀丽少年。
“放开我!阿奇亚!阿奇亚!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斐特烈大喊出声,目光中透露着强烈的厌恶和绝望。
在十七岁的斐特烈被欺压着交付了出人生的第一次时,他感受到了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以及前所未有的耻辱。
斐特烈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他身上攀附着的是他已经亡故的父亲的妻子,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为什么没有人过来救他?
那当然是因为,所有人都是王后的帮凶。
不论是斐特烈所以为的忠诚奴隶也好,他的父王留在他身边的骑士们也罢,根本没有人真正效忠于他。
绝望的少年目光冷淡,看向躺在他身畔睡着的女人,伸手拿过了他被脱去的腰带,套在了女人的脖颈上。
斐特烈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勒死他的继母,于是他将腰带扣在了床柱上,让腰带不断缠紧。
女人拼命挣扎,目光中带着恐惧和求饶,但是斐特烈的动作一下都没有停。
看着女人渐渐地停止挣扎,终于在他的手里失去了温度,斐特烈的眼神却是异常冷淡。
当第二天的黎明来临时,亨利带着各位阁老大臣以及史官,推开了他亲爱的弟弟的寝殿大门。
亨利王子流放了斐特烈,对外宣称斐特烈在老国王哈康离世之晚,祸乱宫闱,残忍侮辱杀害了他的母亲,赢高帝国的王后。
当消息传开时,谭淞栢立刻动身赶往了王宫,囚车却早已驶出了宫门。
斐特烈被镣铐锁着手脚,衣衫凌乱地靠坐在囚车里。
“看哪!那就是那个好逸恶劳,骄奢淫逸,辱杀继母的王子!”
“心肠如此歹毒的人,亨利王子却只是流放他,真是太过轻饶他了。”
数不清的流言蜚语,恶意中伤,伴随着鸡蛋和番茄砸在斐特烈身上。
斐特烈带着满身前所未有的狼狈,看着指责他的民众,露出了一个笑容,饱含着嘲讽和桀骜不驯。
在被流放的路上,斐特烈就像一块落入泥沼的翡翠,被无数人唾弃,辱骂。
负责押送斐特烈的科林上校,更是言辞激烈:“我原本以为你是圣洁的天子,没想到你如此肮脏歹毒,连你父王的妻子也不放过。”
斐特烈只是露出更加嘲讽的笑意:“你们就不肮脏吗?在这富丽堂皇的荆棘王城里,贵族们过着猪一样肮脏的生活。”
科林上校抬起了斐特烈的下巴:“原本亨利殿下是让我在这城郊结果了你的,但是如果你愿意取悦我,我可以放了你。”
斐特烈只是冷淡一笑,而后抬脚冲着对方的胯下狠踢了一脚。
“你以为你还是赢高帝国的翡翠吗?落了泥的翡翠,就是个任人把玩的玩意儿。”
被激怒的科林扭曲了嘴脸,伸手折断了斐特烈的手脚,就要去脱他的衣物。
就在这时,一剑削过,科林上校的脑袋直接滚落砸在了地上。
斐特烈苍白的脸上被溅上了鲜血,这让他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谭淞栢翻身下马,走到他的面前,从科林的尸体上面找到钥匙,解开了斐特烈手脚上的镣铐。
他动作轻柔地替斐特烈擦干净脸,想要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一下,却被对方侧脸躲开:“别碰我。”
谭淞栢声音沙哑:“抱歉,我的殿下,我来迟了。”
斐特烈这才抬眼看他,目露嘲讽:“你也是来折辱我的吗?”
谭淞栢笑了:“你有见过哪个折辱你的人,会像我这样卑微地低声下气的?”
谭淞栢弯腰抱起斐特烈上马,出了城郊,和他的军队会合。
……
翡翠骑士团的三百多名成员全部驻扎在了荆棘王城之外,远远地看见他们的领袖谭恩抱着一个人策马而来。
近了才看到谭恩怀里人,有着一头黄金一样灿烂的金发,那是贵族的标志。
但他的头发此刻却打着蜷黏在头上,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
那人把脸死死埋在谭恩的胸膛,苍白纤细的手脚不自然地无力垂落在谭恩的手臂上。
谭恩下令今晚就撤离荆棘王城,前往月溶湾。
月溶湾是著名的死亡之地,那是鲛人的领地,没有人可以活着到那儿,但翡翠骑士团却对谭恩的命令毫无异议。
在离开荆棘王城的这个夜晚,谭淞栢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濡湿了一大片。
那是斐特烈悄无声息地哭了,谭淞栢心疼得不得了:“你可以哭出声。”
斐特烈靠在他的胸膛里,哭得声嘶力竭,哭声在夜风里渐渐沙哑,直到睡着。
乌木卡一脸好奇:“斐特烈为什么要哭?”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蒙里笑了一声:“我倒觉得他的哭声很动听,没有他笑起来那么遭人厌。”
……
翡翠骑士团在天明时分就抵达了胡狄小镇,几百人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了郊野之外。
谭淞栢替斐特烈接好了骨折的手脚,并抱着他在溪边洗了澡。
斐特烈躺在水中,洗去污垢的他苍白俊丽,宛如还是那个深受国王溺爱的天真而任性的王子。
可是他的目光却很冷淡,饱含着对世界的深深厌弃。
“以前他们叫我赢高翡翠,现在我成了落入泥沼的翡翠,谁都可以肆意奚落把玩。”斐特烈一脸自嘲,但目光中却有着茫然。
“我恨这个世界,它把我捧到高处不胜寒的云端,又狠狠把我摔落在泥里。”斐特烈的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谭淞栢在他苍白到透明的指尖落下一吻:“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不论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斐特烈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强烈的质疑,他曾经信任过很多人,但是那些人都背叛了他,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谭淞栢知道他可能不会相信自己,所以只是亲了亲他的唇角:“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然后学着爱上我。”
“爱?”斐特烈的眼神异常诧异,而后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笑出了声。
斐特烈用他花瓣一样的薄唇,吐露出对这个世界最刻骨的恨意:“我不会爱你,我不会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这个世界让我感到恶心。”
谭淞栢想了想,不爱任何人也没关系,只要他在自己的手心里,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他了。
“那也没关系,除了我你不能爱上任何人,你只要乖乖听话,别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谭淞栢亲了亲斐特烈的略尖的平下巴,说道。
谭淞栢的衣服穿在斐特烈身上过于长了,显得很不伦不类,这让斐特烈很不满。
落魄的王子倒是不在乎穿得如何,反正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穿什么都不会显得难看。
只是他不太高兴发现自己比起谭恩矮得很长一截。
斐特烈很不高兴地踢了踢他:“你究竟有多高?为什么我以前不觉得你这么高大?”
谭淞栢对于他一向是好脾气的:“一米九七。”
斐特烈:“穿鞋量?”
谭淞栢:“赤脚,穿鞋两米。”
斐特烈穿鞋量也才一米七八,顿时就更不高兴了,这是事关男人尊严的事情。
谭淞栢看他嘴巴翘得能挂油瓶,立马就心领神会了:“你才十七,还能长个好几年呢,别担心,你现在个子也不矮。”
谭淞栢想的是,一米七八抱起来刚刚好,从前他才一米七自己也没嫌弃过他矮。
斐特烈闻言立马傲气起来:“我以后肯定会比你还高。”
谭淞栢没有告诉他,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身高就超过一米九了。
……
在众骑士安好营扎好寨在烤肉的时候,谭淞栢正拉着斐特烈走过来。
面对斐特烈展露出的惊人美貌,乌木卡和一众骑士看得是目不转睛。
斐特烈向来习惯被人瞩目,倒没什么反应,但是谭淞栢却不太高兴。
谭淞栢给他披上了披风,看斐特烈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他才甘心。
乌木卡感慨一句:“谭恩将军是真的很在意斐特烈殿下吧,连看都不让多看。”
蒙里冷眼刮了斐特烈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斐特烈坐注意到蒙里红头发下的一张长脸,认出他是谭恩将军的随从骑士,似乎对他颇有不满。
斐特烈故意坐在了蒙里的对面,抬着腿架在了他们的将领谭恩将军的腿上。
面对蒙里甩过来的眼刀,斐特烈甚至更加嚣张地笑了笑,对谭淞栢吩咐道:“给我切肉,我要最瘦最薄的鹿肉。”
蒙里就是个炮仗,几乎是一点就炸,见斐特烈都如此落魄了,还敢如此傲慢,立刻大为光火:“斐特烈你这混账!”
斐特烈立马沉下脸,踢了谭淞栢一脚,咬着嘴唇:“你们果然没有好好对我的意思,连他都可以这样骂我!”
谭淞栢知道,他任性的小孩又开始闹脾气了,他却只是哄斐特烈:“你乖一点,我切肉给你吃,听话。”
斐特烈又踢了他一脚,扭头就走:“我不想吃了。”
蒙里不满道:“将军,你何必如此好声好气地对他?他现在不过只是个狼心狗肺的泼皮破落户罢了,怎配折辱您?”
谭淞栢勾着唇:“我愿意宠着他是因为我爱他,他是我的命,以后你不要再和他置气了,他不懂事,你就让着他。”
蒙里气得鼻子都大了,却只是撇过头,没有说话。
谭淞栢冷肃地说:“保护他,这是我的命令,你听到了吗?”
蒙里怒了努厚唇,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是,将军,臣等得令。”
谭淞栢切下了鹿腿上最细最精的一块肉,用匕首切成了薄片,进帐篷找他生闷气的小孩去了。
布埃尔看着蒙里,笑了笑:“你以后就不要和斐特烈对着干了。”
蒙里:“我就是不服气,像他那样百无一用的贵族,也配这般折辱将军。”
布埃尔问他:“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将军呢?”
蒙里:“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布埃尔告诉他:“对于将军来说,斐特烈就是他眼中的最好。”
蒙里:“呵,就他那样的恶劣性格也配称得上好吗?”
布埃尔:“斐特烈是赢高的帝国翡翠,他身份足够尊贵,除了他的性格,他是最合适被将军拥有的人,将军会管住他的人,所以你无需同他过不去,懂吗?”
蒙里似懂非懂,听布埃尔的意思,斐特烈只是将军的所有物。
就像宝石一样可以随意收揽却又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玩意儿,所以自己根本没必要和将军的东西过不去。
这么一想,蒙里释怀了些许。
……
去往月溶湾一路上走走停停,行军硬生生被斐特烈拖成了游历,蒙里依旧对他的恣意妄为看不惯。
在经过阿塔国境时,所有的骑兵都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和酋族人开战。
只有斐特烈依旧保持悠哉悠哉的态度,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