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气息,像是刚被割过的青草地,散发出阵阵清甜,又杂了些香木味儿。披散的长发钻入她的脖颈,痒痒的,瞬间意识清朗,移开目光,用力将他推开。
巡山人底盘未稳,瞬间失去重心,往地上摔去。献玉这才意识到手劲儿有多大,赶忙去拉他,没拉住,还被带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山路略有坡度,不知滚了多远,直到献玉抓住一根树枝才停住。
这一跤摔得献玉两眼冒星星,皮糙肉厚也不禁呲牙咧嘴,半晌才缓过来。身边的巡山人更是一动不动,“喂?”
没有回应。
她急了,坐起拍巡山人的脸,“醒醒!”
巡山人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事?”见巡山人呆呆的。
摔傻了?她摇了摇巡山人的胳膊,更为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半晌,巡山人声色暗哑地答道,“死不了。”
“那就好!”献玉灿然一笑。笑起来眉眼闪亮,眼如弯月,眸似繁星,整个世界也跟着弯弯的、亮亮的。倚着拐杖站起来,胡乱掸了掸身上的土,抬腿往山下走去。
“慢着。”巡山人叫住她。
她扭过身望着他。
“好心拉你一把,反被推倒滚下山坡,给个说法。”巡山人慢吞吞地坐起来。
“离本姑娘那么近,别以为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献玉口吻强硬地指责。
“姑娘能拄着拐杖月夜上山,在下哪敢自讨没趣。”巡山人语调依旧寡淡,叹了口气,甚为失望,“算了,这世道,好人难当。”
似乎有点道理,她声音软了下来,“你想怎样?”
“在下受伤了。”巡山人撩起衣袖,露出手臂,“流血了。”
“一个大男人,这点皮肉伤算什么。”她皱了皱了鼻子。
“还硌着腰。”巡山人补充,语气诚恳,“不知是撞着石头还是树干,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哼哼唧唧地喊痛,但确实痛。”
巡山人一手撑着腰,想要起身,却又费劲的样子。她看不过眼,上前扶他起来,一面嘀咕,“弱得小鸡仔似的。你明儿找大夫瞧瞧去。”
“费银子呀。”
“你要多少?”
“皮肉伤敷些草药就罢了,腰伤少说一两。”
身子骨不咋嘀,算账倒利索。也不算趁火打劫,献玉大方地道,“好说,本姑娘赔你。只不过,先欠着。” 莫说一两,一文都没有。
“你我萍水相逢,不知名姓,如何找姑娘要债?” 巡山人说出担忧。
“本姑娘献玉。言而有信,虽说不好何时能还你,但我保证,得钱便来还你。”献玉眼见月渐西斜,再不能耽搁,信誓旦旦地道。
巡山人满意了,“姑娘下山小心。”
献玉走了两步又转身,“还末请教尊姓大名,回头也好找你。”
“龙七。”巡山人吐出两字。
望着献玉的背影,龙七冷寂的面容变得阴晴不定。
他细细回味着那句急促的关切“你有没有事”,是他,这句话印在他的脑海中深处。
一直以为是“他”,怎么可能是“她”呢?肌肤莹莹有光,双眸如剪秋水,这样的人如何在千军万马中杀敌阵前?
哑伯不知从何处现身,气鼓鼓地胡子翘得老高,朝龙七手语,“为何要放她上山?”
“她若未受伤,能与你过多少招?”
“那得打一场。”
龙七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哑伯,哑伯熬不过,“上百招。”
又气势汹汹地补充,“反正过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