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才露鱼白,水桶粗的主桅杆上,斗手举着千里镜四下望风查哨。
忽然,船队北侧出现一个黑点。斗手定了定神,仔细盯住,黑点越来越近,一前一后两条船,直冲商队而来。斗手立即吹响螺号,挥旗示意警戒。
龙七献玉等人闻讯而出,龙七一边活动僵便的身体,一边举起千里镜查看,只见一条被打得破败不堪的渔舟桨帆齐用,全速奔逃,后方一艘大了好些的快船紧追不舍,一路火铳箭矢不断。照这船速和架式,若不阻止,不出一柱香工夫这两条船就会冲进商队,此趟船队货物价值万金,不容有失。
“截住他们,不许靠近商队。”龙七沉声下令。
“是!”郑国华随即点了数位青竹帮好手。
“我也去。”献玉主动请樱。
郑国华望向龙七,龙七略一沉吟点头默许。
献玉一行数十人驾条小炮船,风风火火地向前开进,在一里开外的海面上停住。眼看渔舟就要冲至跟前,郑国华命人鸣枪示警。枪声响起,渔舟识相地下帆减速,有人祭出一条白旗。追击的快船却没听见似的,卯足了劲儿冲将过来。
献玉双目微收,“鸣炮。”
青竹帮众兄弟,已风闻献玉不仅是栖彩楼的姑娘,更是身手了得的新晋花魁,多数人将信将疑之余,摄于七爷威势,未敢造次。这会儿,都怀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兼着看点笑话的心思。对于她的话,自然是不会放在耳边的。
“都聋了!”郑国华黑着脸喝到,操起刀重重地敲了两下船舷,就算献玉不说,他也要这么干。
几个炮手得令点火,霎时,炮声隆隆,滚滚硝烟中,追击的快船这才缓缓下帆。
渔舟减着速停在小炮船旁边,献玉一马当先飞身跳上船,只见船上通共十来个人,已有三四个倒在甲板上呻吟,一个胖子正忙着给伤者包扎。
“谁是船老大?”献玉环视众人。
胖子扶起宽沿竹笠帽,不由得满脸惊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颤声叫道,“石兄弟!”
叫谁?
这一声把她叫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胖子两手血污不管不顾地过来要熊抱,她连忙执剑将他挡在一臂之外,厉声斥道,“不想活了?”她可不是随便能让人占便宜的主儿。
“好兄弟,不记得我啦?在安南,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胖子指着自己的脸,如见着亲人般泪眼婆娑。
经他一说,献玉凝神仔细分辨,倒有点印象,似乎是救过一个死沉的胖子。余光瞟见郑国华等人正望着自己,略一权衡,压低声量,“若想活命,安南之事休要再提。”
果然小炮船上的郑国华高声问道,“献姑娘,发生何事?”
胖子听人叫她姑娘,忙再打量她,虽是一身劲装,却是肤色白净,黑发齐整。若不是被她救于乱刀之下,对这张脸早已深刻脑海,也断不会一眼认定。当下明了几分,高声表明来路,“各路好汉,在下梁保,雷州人氏。家有老母奉养,全靠出海打渔维生,不曾想碰上多路海匪强收护水银子。才给石斧帮送上一两,青竹帮又来要,不给就砸船抢鱼。梁某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勉强糊口,哪里供得起。”
梁保说罢,抱着满腔恨意无奈至极地盯着追上来的快船。
“你说他们是青竹帮的?”郑国华指着快船。
快船上,头领模样的横肉脸嚣张地接话,“不错,爷便是青竹帮堂主,跪下求你爷爷,或许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说完,手一挥,十来个喽啰一窝蜂抢着跳上渔舟。
渔舟上的渔民纷纷往后退,献玉纹丝不动,海风飒飒,衣袂飘飘,梁保见状,无所畏惧地站到她身后,身前之人气势如虹,似有千军万马压阵。
献玉略一估算,快船上约莫三四十号人,鸟枪箭矢俱备。显是以多欺少,侍强凌弱。且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她都看着不爽!这么近的距离,鸟枪反而是个累赘,贴身肉博拼的是刀剑钩镰,受过沙场洗礼之人深谙其道。
“他娘的!那个细皮嫩肉的,别伤着,留着给爷好好受用受用。”横肉脸指着她笑得淫邪。
喽啰们也跟着不怀好意地起哄狂笑。
不由怒火攻心,就算他是青竹帮堂主,也是个败类。郑国华是要护短还是出头她管不着,但她必要教训这个无耻之徒。剑随身动,人影所过之处,皆狼嚎倒地。横肉脸的笑还挂在脸上,脖子上的冰凉已沁出血痕。
“姑奶奶不想杀人,兵器全部放下。”声音低沉,却十分慑人。
太快了!
身法快到船上的海匪呆住了,青竹帮众兄弟也呆住了。直到横肉脸厉声惊叫:“快放下!放下!”众人才回过神来,横肉脸的脖子已血流不止,喽啰们慌忙撒了手中的兵器。
郑国华并不意外,默默地盯着她手中的七星剑,暗付,七爷看人有准头,她确有霹雳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