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荔枝岛11
林小钗2020-05-04 17:481,687

  孤灯莹莹。

  望海楼前,龙七凝神眺望,漫天的星辉倒映在海面,远处安南战船上的灯火,像一只只血红的狼眼。脚底的潮水不知疲倦,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海蚀崖,低沉如雷鸣。

  今夜,无人成眠。

  今夜,血流成河。

  金铁交加,杀伐阵阵。数不清交手了多少次,直到后半夜,荔枝岛才渐归平静。德顺桥下不知几多浮尸,香府路营盘口伏尸累累,李富贵亲自镇守,半刻不敢懈怠。

  等待黎明。

  龙七眼中布满血丝,每一拨震天的喊杀声,他的心都会跟着揪紧。这是他服下清心丸最多的一晚,担心后防被突破,担心阮紫微偷袭,担心玉儿夜航意外。

  困在荔枝岛、荔枝湾船上的众兄弟,之所以到此刻还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皆因心底存有一线盼望。等待黎明,玉儿率领的铁卫军,名震雷州湾的落沙岛铁卫军前来支援。

  得知玉儿从落沙岛出发时,便已命松月大天昆跟随在后,在北海海面布防,他是极度震惊的。素来勇毅,何时心细如发,留足后手?玉儿却古灵精怪地揶揄,不记得被石二追杀?不记得百花岛被困?都是七哥身体力行的教导。

  他只得讪笑,孺子可教。何止于此,未雨绸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是他,置身亲情,疏于防备,深陷顾头不顾尾的险境,着实不该。特别连累玉儿,深夜出海,性命由天不由已。是他矫情,闯海之人,性命从不在手上。

  莫要有风,莫要有浪,罗盘莫要失灵……妈祖娘娘保佑,千万千万不可有意外。夜晚的凉意,

  掏怀表的手微抖,丑时末,最黑最暗之时。玉儿到了何处?顺利的话,已至北海海面。

  “七婶大福大贵之人定然不会有事……铁卫军也一定会来的。”郑启安不知何时进来了,尚在病中脸色苍白,话语也一样苍白,“侄儿来看一会儿,您去歇歇。”今日乱局,他是祸端。

  龙七略为意外,侄儿突然长大了?

  “一有动静,我便叫您。”郑启安不安地垂下眼眸。枪炮声,厮杀声。不像在校场,不是在习武,真刀实枪的在打,他不敢开房门,不敢开窗,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合。他怕极了。四下安静了,他更怕。怕这世间,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一人。

  “好生养病,一切有七叔。”龙七安慰地拍了拍侄儿的肩膀,“你七婶从不叫人失望。”还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他熬得住。

  “那我陪您。”郑启安言语急切。见七叔点头,连忙搬来一张凳子,请七叔坐,七叔稍作犹豫后坐下。站在七叔身旁,心底的恐惧和慌张渐渐缓和。学着七叔的模样,目光在漆黑的海面上来回扫视。

  轰,轰,轰。

  数声火炮,惊醒了整个荔枝岛,荔枝湾。不知何时眯了过去的龙七顿然惊起,刚刚破晓,天空是暗沉沉的灰黑,黄茅岛轮廓隐约可见,海面一条船中炮,烧起火球,冒着黑烟。

  “是七婶?一定是七婶!”郑启安惊叫起来。

  “传令,众船戒备。”龙七面色凝重地望着海面,混沌不清,无法看清来船。

  又是一轮炮响。

  千里镜中,阮紫微的水师舰队乱哄哄的,好一会儿,才开始忙着调头重新布阵。想必,阮紫微还不知他手上剩下的炮弹,金贵得只能防卫攻击,不能冒然进攻开炮。

  来船炮火猛得很,阮紫微的水师中又有两条船被击毁。

  忽然,阮紫微的主舰强行调头,甚至顾不得撞上旁边的战船,指挥舰一慌,阵形大乱。仿佛都在躲避什么,匆忙间的开炮还击,几乎误伤自身。

  海上黑烟滚滚……

  天色越来越亮,黑烟越来越浓,遮天蔽日的难以分清战况。龙七眉头紧皱,抓着千里镜的手心发热。郑启安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一条威风凛凛的战舰从黑烟中驶出。

  “是黄埔号。”龙七大喜过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落沙岛大红的旗帜飘扬,海珠号、番禺号、越秀号、荔湾号五条大船列成纵队紧随其后。以纵列战队出其不意地冲击横向船阵,怪不得阮紫微主舰慌不择路。

  此番冲击,阮紫微的水师损船小半。断不能再给她机会重整舰队,龙七当即下令,“所有战船,杀!”

  战鼓擂响,三百多条大小船只,齐齐冲出码头。黄茅岛之外,阮紫微的座舰带着数十条的长船疾速地向富良江的方向逃去。

  “让她们逃。”龙七命人鸣金。阮紫微定不会善罢甘休,安南援军不知何时会到,也许很久,也许下一刻。他们要做的是立即离开荔枝岛、离开安南,前往千屿山,重振青竹帮。

继续阅读:第十三卷 千屿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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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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