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阵仗?”鸡腿捏在手上,下不去嘴。蔡老大称王纯是找打,他们在海外荒岛规规矩矩的寻口饭吃,碍着谁的道。
“安南新王添油加醋,泼得一手好脏水。”龙七皱眉苦笑, “阿晋说,如今广州城里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茶余饭后都是青竹帮海盗之事。有说,六年前,清军败走升龙城,便是青竹帮效力前安南王之过。”
“胡扯,明明是孙毅那狗官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献玉气得摔了筷子。
“那一仗,大哥确有助力,青竹帮上战场了。”龙七不打算隐瞒。
这事儿,她知道。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若非孙毅临阵脱逃,死的或许是他大哥。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孙毅抹不掉,“为谁卖命,都不过情势所迫。身家性命皆在安南,换作我,也会替安南博命。”
“雷州湾的匪乱,悉数算在你头上。”
“姑奶奶明明是平乱的,这两年与百姓秋毫无犯。”献玉扬起下巴,正气凛然。
“大天昆是你手下不是?”边说边给她盛了一碗汤。
那个冤哪,赶上六月飞霜,她哭笑不得,边喝汤边问,“改邪归正也是错咯,还有什么?”
“英吉利领事连同作保的和兴记向府衙告状,你劫持他们的商船,杀害他们的船长莫尔蒙。”
扑!喝下去的汤喷了出来。
献玉连呸了几口,“府衙的官爷眼是瞎的?那么大的战舰能是商船?杀人越货的莫尔蒙倒成了行商?”
“不是眼瞎,是心瞎。”
“安南新王被追到老山林子里躲了几年,借着英吉利夷人的势力才咸鱼翻身,登位不过数月,如何对你我之事了如指掌?”瞬间她猜到了一个人,“阮紫微!”
龙七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阮氏一族与英吉利勾连颇深,十有八九是他在捣鬼。”
“与这个女人结仇太可怕,手段防不胜防,离了安南依然被她牵制。”献玉冷笑着摇头,这场恩怨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抄家灭族。
“还有消息在传,我与蔡老大私交甚好,东海帮的船炮都是星虹记供给,闽浙水师与东海帮激战时,青竹帮的战船开到南月岛,准备驰援,被水师官兵勇猛所震慑,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哈哈哈哈,无中生有的本事也不是盖的……”献玉笑得想吐,不敢再喝汤,抓起一只鸡腿来啃。
“早年,星虹记的确与东海帮做过几桩买卖,有一桩还是于福远押运的。”
“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反正就是死定了。” 献玉反倒松了口气,三下两下啃完鸡腿,“七哥明日出海可是重寻落脚之处?”
“无去可处。安南水师与两广水师联手,北海钦州必然陷落,雷州湾又无岛可容两万之众,就算容得下也来不及了。”
“千屿山是最佳落脚处。”献玉认同。
“收到线报,闽浙水师已整兵南下,准备与两广水师在伶仃洋汇合,南北两面包抄千屿山,欺我等营盘新扎、根基不稳,伺机一网打尽。”龙七行至海域图前,指尖从闽浙外海落到伶仃洋,“两广水师不足为虑,闽浙水师颇为棘手。不过,他们刚与东海帮大战一场,伤了元气。定然料不到我等主动出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献玉眼前一亮。
“阿晋与华叔与两广水师多有交集,有他们在,两广水师入不了伶仃洋。”龙七显得胸有成竹,“此战若胜,千屿山可得一年安宁。”目光温柔地落在献玉明显凸起的肚子上,口吻更为坚定,“此战必胜。”
“拜小人儿所赐,不能助七哥北上杀敌。”献玉摸着肚子,扼腕叹息。虽不再害喜,但上船就吐,着实让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你养好身子,便是大大地相助。”龙七凑过身来,替她拭去嘴角沾的油脂,手指在她略显丰腴的脸颊上摩娑,“都是当娘亲的人了,乖一点,等七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