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看”就不是被迫了，既满足了好奇心也打发了时间，所以来篷子里的人还是很愿意看看的。其中一个在那沓有手写钢笔字的卡里挑出一张，另一个则看中了乔许阳的画，挑的那张上面画着海浪。
活动也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了，买的人基本都只买了一张，这也是大家想到了的。毕竟5块钱对艺设院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经费，但对掏钱的人来说只是买一张看着比较好看而实际没什么作用的纸而已。两人走后徐茵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沉默许久的社员缓缓开口：“你们能不能说句话？只有我在那叭叭很尴尬的。”
社员B把放在桌上的手机翻了个面，问：“说什么比较好？”
“说什么都行，起码要让人感觉到我们的热情吧。”徐茵有些无奈：“我上午路过一个社团，本来还想进去看看，结果里面四个人清一色都在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玩手机，让人毫无支持他们的欲望。你们……”她顿了顿，措好辞使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委婉：“你们也要参与一下吧，毕竟这种机会不多……”
乔许阳比了个“OK”的手势：“懂。”
徐茵赶紧对她的支持表示感谢，对其他人说：“可以吗？”
他们点头的勉强程度，仿佛被要求的不是招呼客人，而是送命。
应付完下一波客人，乔许阳把被翻看得有些乱的明信片重新码成扇形，抬起头正好撞上了正朝这边看过来的余温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明显余温震惊一些。乔许阳倒是像徐茵希望的那样“很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来看看吗？”
一旁徐茵的目光在其他几个社员的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在说“你们看看别人”。
余温快步走了过来，她的室友不明所以地跟着：“喂？不看这个吗？”
“你怎么在这？”余温很惊喜：“好久不见！你加入了水彩社啊？”
乔许阳骄傲地一点头：“好久不见，和室友一起呐？要看看吗？给你打八折？”
余温回头冲那三个女生招手：“来看看，我一个朋友的画。”
乔许阳一顿，原本还外向积极的态度下一秒就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呃，随便看看，这个是义卖，钱用来做艺设院的支教经费，可以了解一下。”
可以了解一下，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画风也跟着变了呢。
余温笑着抬起头：“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以前没卖过东西啊？”
乔许阳木木地点头。她是真的没卖过东西。
余温“哎”了一声：“都好看，哪些是你画的啊？”
“这些，”乔许阳赶紧指出一个范围，刚说出口又觉得这样不好，考虑到徐茵她们的感受，她又加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她们画的也挺好的。”
余温点点头，没有贸然去翻动被压在下面的明信片，不管是乔许阳的还是别人的，她都刻意避免接触，仿佛是在保护不可多得的文物。
虽然这个翻了也不像胶片那样会留下指纹印，但乔许阳还是心头一暖。
“就这些吧，”余温直接数了七张。乔许阳记得自己一共也只画了六种，再看看余温手里拿的就明白了，有小鹿的她拿了两。
虽然心头大喜，但表面还是不能表现出无良奸商的样子，乔许阳指了指那块硬纸板：“五块钱一张……就算我真给你打八折也……”
“真的好看，”余温也真的在扫码，把钱付出去后抬头说道：“还好吧，这个价格在网上那些独立设计的原创店买也差不多，何况还是纯手绘。”
“真的吗……”乔许阳有些僵硬：“你不会是怕我没面子才一掷千金吧？”
“哈？”余温的一个室友凑了过来，不怀好意：“你掷千金干啥了？说！”
“喏，”余温很自然地把明信片递了过去，“艺设院的水彩社组织的义卖，特好看，了解一下吗？”
乔许阳对她的这波神助攻不服不行。
徐茵也看着她，又看了看乔许阳。乔许阳本来就心虚，被她这样一看更慌了：“怎么了？”
徐茵眯了眯眼：“你还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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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托”吧，最应该当托的也应该是王佳蕊，可是人家一直没来。
何宇更不敢指望，乔许阳两手撑在桌子上茫然地发着呆，刚开始摆摊时还存有的一点点兴奋在招待一波又一波同学后渐渐淡去了，再次偶遇余温虽然也算得上惊喜，但惊喜一词本身就和短暂挂钩，回过神来时只剩下熬时间般的闲聊。
不过也感谢一开始就安排好的轮班制，不然两个下午都要来也太难熬了。
闲聊是真的闲聊，几个本就不熟悉的人不方便玩手机但又想打发时间，用四个字来概括他们的状态就是没话找话，说来说去最后话题停留在了选修课上。
选修课是个好东西，谁都能回忆起选课时被垃圾网速支配的恐惧，再聊到上课时是如何应付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如何摸鱼，嘿，时间不就过去了吗？
快四点半了，闲逛的人也少了下来。半天坚持下来真的只剩快点回寝室的热切之心还残存，乔许阳又清点了一下剩下的数量，不到三分之一。
大大超出了预期，很不错了。
这样想着，隐约感觉有一个女生挡在了面前，乔许阳边抬头边听徐茵招呼道：“诶同学你好……”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乔许阳。”
她蓦然定住，这个声音不常听到，但是一秒之间就足够回忆起属于谁了。在抬起头前乔许阳用眼神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抬起头迎了上去。
正是张晨。对视上的下一秒乔许阳就故意探出脑袋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把目光收回来，有些疑惑又有些可惜地问：“好久不见。一个人啊？那什么……他们呢？”
张晨不在意地答道：“没来啊，有几个男生喜欢逛这些东西的？”
“也是。”乔许阳灿烂一笑：“你室友她们不跟你一起？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她们刚来了，”出乎乔许阳的意料：自己原本是想讽刺她人缘不好的，“逛完就走了，我注意到你在这所以单独来看看你。”
单独来看看我，乔许阳默念，在王佳蕊那我都没这待遇，谢谢您嘞。
张晨看了看乔许阳旁边的几个闲来无事的同学，对她说：“聊聊？”
乔许阳眨巴两下眼睛，没看她：“算了吧，聊什么，多尴尬……”
“聊什么都行啊，”张晨说：“又没别人，之前还一起吃火锅一起玩密室逃脱一起在烧烤摊撸串，现在说个话都尴尬了？”
旁边几个人的目光朝乔许阳射来，又互相看了几眼，仿佛在说“这是什么闺蜜绝交戏码”。徐茵拿胳膊肘碰了碰乔许阳：“哎，你要去就去吧，反正也不忙。”
去，乔许阳想，都找上门直接挑衅了还能不去吗？多丢人啊。
走到远一点的林荫道上，乔许阳停住了脚步：“差不多就在这吧，也没什么好聊的。你想说我就听着，别说太多，怕耽误你时间。”
张晨笑了，没直接问她想问的问题，而是从下到上先打量了乔许阳一番，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她头发上：“上次天台上碰到还是灰色呢。染回去挺好看的。”
余温刚刚看到了就没评论这些，乔许阳想，情商这玩意还真不是每个人都有。
“是啊，”她回答：“审美变了就随便染染呗，过奖。你的也好看。”
张晨自然以为乔许阳是在讽刺自己：“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乔许阳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有力：“我一没绿他二没背后说他坏话，你今天看到我了就看到我了，非要装出个‘我打发走了下人现在只剩我们了可以好好聊聊吗’的样子是想侮辱谁？我就是看不起张瑞又怎么样，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人？看不惯我就绕道走，非要凑上来找骂怪得着我？”
“你！”张晨跺了跺脚，有些急不可耐：“你是真的把自己当回事。”
“那必须的啊，”乔许阳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我不把自己当回事那把谁当回事，张瑞？你？还是孙奇啊？咱也不知道哪惹你了，欺骗了张瑞的感情？你那么向着他你俩又是什么关系？张瑞是什么态度他自己清楚。孙奇知道你来找我会怎么想，觉得你特体贴特重义气？”
就差明晃晃把“憨批”两个字说出来了。
趁着张晨还来不及反应，乔许阳一摆手：“卖画去了啊，上次张瑞在天台怎么说来着？说我画画是我牛逼吧好像。确实牛逼，走了啊。”
然后头也不回，张晨快步走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等等。”
乔许阳把被抓着的胳膊抬起来，没有试着挣脱：“又干嘛？”
一声有些惊慌的“乔许阳——”从不远处传来，二人同时扭头看去，张晨手上的力道没有减轻，乔许阳也依旧没有挣脱，就这样被扯着看到了三个室友。
何宇和丁一洺完全不知道起因经过，只有王佳蕊一眼就认出了张晨，加快步伐走过来。乔许阳原本还准备耐心听完张晨到底有什么屁要放，这下拉拉扯扯保不定要被误会成自己有多么的弱鸡，暗自叹了口气后猛地一用力张晨便松了手。
王佳蕊离着还有两米远就大吼一声：“你干嘛？”
好家伙，乔许阳想，真给面子。
“你……”张晨想了一下：“是上次在天台上一起偷听别人说话的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