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辉一定猜不到他的儿子和两个侄子的“出游”实在是无聊至极，最大的游乐项目是钻进电玩城和一群放暑假的小朋友一起玩了一圈花式游戏机，一边操控各式各样的按钮一边盯着记分数的电子屏，一轮结束后蹲下来在出票口等着收游戏券，最后拿着游戏券去柜台换礼物。
有台游戏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底部是一个不停匀速旋转的大转盘，转盘上打着好几个洞，每个洞口旁写着一个数字。投一枚币进去就有一次按按钮的机会，按下按钮后机子最上方会跌下一颗球，球最后进了哪个洞这一局就拿多少分，也就意味着出票口会出多少枚游戏券。
这是他们玩的所有游戏里最不需要智商的一项，本来投个篮、骑个模拟摩托，哪怕打个鼓都有意义，但在富得流油东道主孙云皓的带领下，三个人买了太多游戏币以至于玩一圈下来实在是玩腻了，最后如浪费钱般地走到了这台机子旁。
余温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盒：“还有六个，随便挥霍吧。”
孙云皓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然后口嫌体正直地拿了第一枚，投币，按按钮，球滚下来，磕磕碰碰几下，最后进了“10”那个洞。
出票口看似十分智能实际十分弱智地挤出了十张券。
“还行。”他说：“你们也来啊，赌徒的游戏。”
余温望向余尧，余尧心事重重地拿起第二枚，随即又放了下去：“你先吧。”
余温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推辞，把塑料盒放在一边后就走上前去，投币后却不像孙云皓那样直接按，而是观察了一会儿。孙云皓看着她如做数学题一般的表情，毫无情商地吐槽：“这个游戏对你很有难度吗？”
余温白眼都懒得翻，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按下按钮，球同样弹了几下，眼看着要进“20”的洞，却因为转盘自身的旋转而一转弯，进了“5”。
之前没扯下来的十张券后面又连着出了五张，孙云皓笑得拍巴掌：“厉害。”
余温不想在意这个，望着余尧：“来吗？”
余尧拿了枚币投进去，像余温那样微微观察了一下就按下按钮，那颗每天弹来弹去不知疲倦的球在三人的注视下进了“10”的框。
“还行还行，比你姐强。”孙云皓低头看着出票口继续出券：“不过这个有没有磁力影响在里面啊，为什么两次都是10？”
“应该不会，”余尧学霸还没从高考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准备认真分析：“重力势能加上外力作用，如果有磁性吸引的话一开始……”
“哎——打住打住，”孙云皓抬手打断他：“咱马上也是大学生了，高中的苦难就忘了吧，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
余温摇了摇头，稍稍靠在旁边的机子上，摊开手掌：“最后三次，快点投快点去兑礼物，你们有没有觉得闷？这里面应该空气不好。”
依旧是孙云皓最先。如果说余温想观察出转盘转到哪个方向时球落进数值较大的洞的可能性大、余尧（在孙云皓无逻辑的提示下）想思考有没有磁力的影响，那孙云皓是最不愿意在这方面动脑筋的人了。本着“这种东西就是图个好玩”的态度，进哪里都一样，反正就算把机子里的所有券都赢出来去兑礼物，礼物的价值也远远比不上最开始买游戏币花的钱。他按下按钮，球在不被看好（或许一开始就没准备被看好）的情况下落进了“20”的洞。
孙云皓看向余温，摊手道：“实力上来了，没办法。”
余温自觉忽略他的没话找话，问余尧：“这次要不你先来吧？”
余尧点点头，拿起倒数第二枚币，在孙云皓“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就是来买开心的过程最重要”的提示下按下了按钮。
他默念着：“如果超过15就能录到第三志愿……”
“拜托了。”
球机械地落下来，砰、砰、砰、……
余温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死死盯着玻璃罩里面的情况。
球接近了“30”的圈子，又缓缓跳开。
余尧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T恤。
转盘一转，球顺势滚到了旁边印有“perfect”的洞口里。
孙云皓看着那个咖啡色的铁坨坨消失在洞里：“这个是什么意思？”
余温低头看着出票口，那个智能又弱智的缝收到了来自上级的指令，开始出券。她说：“完美。”
余尧数着：“一、二、三、……”
孙云皓只觉得自己被余温扇了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我知道是完美！！！”
时间滴答滴答，不紧不慢。
“十三，”余尧默念着：“拜托了拜托了再要两张就好，十四、十五、十六、……”
他长出一口气，刻意地吞了口唾沫。余温还盯着已经耷拉到地上并折了好几道的纸：“这不会是一百张吧？”
孙云皓蹲下身把已有的券垒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余尧：“你不会把人家机子搞坏了吧？”
券还在往外出，粗略估计已经超过了100张，而洞口最大的数字也只有30。路过的其他玩家好奇地看着这台如中了bug的机器，余温从塑料盒里拿出最后一枚币，轻轻掂了掂。
出券结束，孙云皓把最后一张从机器里扯出来，连同之前攒的一大沓抱在怀里，颇为壮观。
余尧看向余温，朝游戏机指了指：“到你了，不是说空气不好吗？”
余温捏了捏手里的币，有些僵硬地看着不停旋转的转盘，还是把它交给了余尧：“你来吧，你帮我投了，你手气好。”
余尧乐了：“这不就是运气而已吗，你还信手气这回事呢？”
余温咬咬牙：“你来你来，就算投到5也比我两次5好。”
余尧歪头看着她，见余温说得十分认真而不是调侃，便在孙云皓看好戏的目光中把币接了过来：“行。”
然后放进了口袋：“这个就当幸运币了，我留着。走，去兑奖。”
不等余温说什么，他便朝柜台走去。
最后，在嘈杂的背景音乐下，一共花了一百多块钱的三人一人拿着一个价值9.9的钥匙扣走出了电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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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已经绕着楼逛了三层，又站了好久，三人索性就找休息区坐了下来。新商场这一点倒是考虑得周全，走几步一把长椅，还是各式各样的。他们坐的是三个连起来的高高的小板凳，一粉一黑一蓝。
配色还挺新潮。
余温个子不矮，但是由于板凳实在是高，她坐上去后实在无法踩到地面，于是干脆晃悠着腿，像个没烦恼且腿短的小学生：“再怎么办？把下面几层也逛完？”
余尧见缝插针般地拿出手机，孙云皓看都没看：“又查录取呢？”
“嗯。”
身份证号长一些，早就复制好了，准考证号也已经熟记在了脑子里。从吃早饭到现在余尧查了不下十遍了，每次都以惆怅地叹一口气为结局。
孙云皓拧开在商场外的活动摊买的可乐瓶：“你把你们班群消息打开，能查了群里肯定会炸的，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旁边的余尧在输准考证号，一边飞快地戳着屏幕，一边敷衍地“嗯”了一声。
一看就没听进去。
余尧坐在中间，余温和孙云皓坐两边。孙云皓往前倾了一点后看向余温：“喂。”
余温边晃悠腿边扭过头去：“嗯？”
孙云皓冲余尧扬了下头才看着余温问：“你怎么不查分？”
余温愣了一下下：“查什……哦，期末考试啊？”
孙云皓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只见余尧从椅子上蹦了下去，“咯噔”一声踩到地上，然后直直地盯着手机。
余温和孙云皓对视一眼：“出……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