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身上的一瞬间，乔许阳觉得从见到乔博的第一秒就开始起的鸡皮疙瘩都消了：“有何感想啊？余记者？”
余温对着她眨巴两下眼睛：“你想听残酷的实话吗？”
乔许阳带着余温朝小公园走：“随便说，现实已经够扯淡了。”
“挺突兀的，”余温说：“我看到那个新闻了，没想到是你爸，也没想到你会让我一个菜鸟来采访他。”
“你能想到是我爸才见鬼了好吧，”乔许阳说：“我都没想到。至于采访，嗐，你就当他也想要一个相对正式点但不要太过喧嚣的记录吧。也当为你以后写点什么东西提供素材了，对你俩都好。不谢。”
余温停下脚步注视着乔许阳：“你就不好奇我们聊了些什么？”
乔许阳也停下脚步，然后伸手拉着她往前走：“好奇、好奇。边走边说。”
“他说他挺羡慕你的，”余温说：“他觉得你每天都活得有期待，特别好。”
“那是。不用每天回家听他杠我，确实每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余温没想到乔许阳会这样说，想解释：“他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乔许阳说：“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嘛？”
余温有些震惊地看着乔许阳：“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们老师开始跟你们探讨职业生涯规划了？”
乔许阳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老师们确实或多或少提了几次，但没到规划的地步。就是她自己想问。
“想坚持记录吧，”余温说：“记录家人、记录朋友、记录周围人。如果我还想加一句‘记录生活中平凡而微小的感动’，是不是特别做作？”
乔许阳没思考就回答“不会”，然后问：“怎么记录呢？”
“走走看看呗，反正惊喜无处不在。”说到这里余温倒是想起来了：“哎之前孙云皓，就是我表哥，捡到的你那个本子，这不也算记录吗？”
乔许阳想了想那个本子上平淡无奇的风景画，点了点头。
“那你呢？”余温问；“老师既然都开始引导你们思考这些了，你想干嘛呢？”
也许是因为周末，也许是因为天气还不错，公园里游客还不少。快要走到广场了，余温一眼就看到小卖部上挂了个“鸽子饲料”的牌子。乔许阳却指着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你猜那是在干嘛？”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人拿着速写铅笔，前方竖着一个画板。旁边的都是围观群众。余温看了一眼，根本就不用猜，答案显而易见：“画肖像画。”
乔许阳狡黠一笑：“这也是记录生活。”
余温点点头。
前者下一句就换了个语调：“但是我妈说学画画没前途。说她有个同事的小孩就学的这个，逢人问起就说‘搞设计的’，实际上赚不了什么钱。”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还掉头发。”
余温噗嗤一声笑出来：“哪那么夸张？”
“但是也是有道理的。”乔许阳轻轻说：“就像演员，大家都觉得当演员赚钱，可是那些都是我们能叫得出名字的演员才能赚大钱啊，他们是那一行的精英。哪一行没精英？哪一行没炮灰？咱肯定没那个当大神的命。”
“可是待在热爱的行业里总能有点期待吧？”余温说：“就像你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跟数字打交道、会喜欢研究经济金融。但他们能潜心学习，那就是因为他们热爱。”
闲聊的气氛顿时有些生硬，乔许阳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改变，只能顺着往下说：“也是。”
她也确实是同意这句话的。
“大一那年暑假，我去一个家教机构实习。”余温说：“就是把经历写在校刊上然后还被你看到了那次来着。我遇到了一个去了N大的同学，跟她聊天感觉和高中完全不一样了，话题和眼界上的不一样。比如我担心的是实习和考证，而她担心的是实验和科研，还有托福雅思。”
乔许阳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实话，我是真的羡慕那些优秀的同学，也羡慕我弟。我总觉得就像网上说的，四年读下来，对未来产生影响的不止是学到的知识，更多的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为人处世的态度。
“我不知道在他们眼里H大是什么样的，也许看不上，随便吧，也不需要他们看得上，我自己看得上就行了。”余温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却多了某种莫名的穿透力：“不管刚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是怎么想的，但起码后来，我在这里过得不错，周围人也不错。我有我想完成的事，我有在坚持做，这就够了。”
说到这里余温抬起头来灿烂一笑：“对吧？”
乔许阳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啊，年轻人，”她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乔许阳的肩：“想那么多干嘛呢？不管怎么样，朝着想要的方向走下去就行。”
那如果不行呢？乔许阳想问但没问出口。
余温倒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就算最后没能成功，也不至于后悔吧。怎么想都稳赚不赔，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