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泼皮，怎么能对白姑娘如此无礼？”宁国公夫人见了沈昱笑骂道，但脸上却全然是慈爱和欣喜，可见对这位嫡长孙是千娇万宠的。
沈昱也不顶嘴，先是对着宁国公夫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后才抬起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见过祖母，这位原来是白姑娘，不知姑娘方才为何抛下……”
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目光，朝白初看去。
“误会！方才都一场误会，不值一提。”白初怕他口无遮拦，自己洗都洗不清楚，连忙出口打断，暗地里狠狠瞪了沈昱一眼。
沈昱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觉得这只小兔子张牙舞爪的样子越发有趣了。
“你们两个之前曾见过？”宁国公夫人疑惑道。
“只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阿初并不知沈公子的身份，多有冒犯，实在是失礼了。”白初有些尴尬地朝宁国公夫人送上一个笑容。
沈昱笑而不语，宁国公夫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二人之间有些莫名其妙的氛围。
“刚才看到白姑娘正在替祖母把脉，竟不知白姑娘居然还精通医术？”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沈昱自然不觉得白初真的能为他祖母看了病，只以为她像大部分女子一般只是为了跟宁国公夫人套套近乎。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一直注视着白初脸色的李妈妈突然道：“不知白姑娘可瞧出了什么不对劲？”
李妈妈神色焦急，目光炯炯，显然是十分信任她的，白初连忙将思绪拉回刚才宁国公夫人的病情，正色道：“李妈妈，当初咱们分开时阿初曾记得您说过府上有一位精通针灸的太医，您可还记得？”
宁国公夫人看着白初严肃的脸色不疑有他，李妈妈也连忙道：“是，咱们宁国公府上的黄太医这么多年来一直照看老夫人的身体，对针灸之术也颇为精通，自从上次姑娘和我提起过之后，我便亲自同黄太医商量过，不过黄太医只说老夫人的身体是积劳成疾，针灸也无甚大作用，后来便开了方子，一直给老夫人服用。”
“无用？怎么会……”白初心中疑惑，喃喃道。
宁国公夫人神色也有些若有若无的哀伤，叹气道：“自从上次之后就感觉身子元气大伤，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只是我这孙女儿才刚回来不久，也不知还能看她几年……”
“祖母妄言！怎么能说这种话，您的身体好着呢，嘉嘉这丫头还等着您给她添嫁妆呢。”沈昱脸上嬉笑的神色骤然消失，不满道。
然而白初此时心中却充满疑惑，宁国公夫人的身体虽有旧疾，但着实不应该垮得这样快，而且看脸上的青白之色也并不是普通老年人应该有的样子，而她刚才为这位老夫人探脉之时，发觉她的脉搏跳动有些不对，气血之间有些许的滞涩，但又不是中毒之相，虽然感觉不对但却不知不对在哪里，不过白初坚信此事必有蹊跷。
黄太医此人白初并没有见过，所以不能断定他医术如何，但以李妈妈对他的态度和评价来讲应该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大夫才是，若是真的精通针灸之术，怎么会说出针灸无用之话，又或许是，他故意这么说……
然而不管怎么讲，这都是她的猜测，白初现在心中也有些犹豫，毕竟她并未找到老夫人的真正病因，也不能妄下推断。
“不知可否借黄太医为老夫人所开的药方一观？”
“这……”李妈妈看了宁国公夫人一眼，她心知这位黄太医性子颇为刁钻，虽然医术高明，但却心高气傲，之前李妈妈试探着让他为老夫人针灸时还生了好大一通气，说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万一把他亲自开的方子交给其他大夫看，这位一气之下回了太医院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等宁国公夫人开口，沈昱却眯起一双狭长的眸子，脸上也不见了之前的吊儿郎当，颇有几分威势：“黄太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且向来以此为傲，白姑娘若是真的懂医术，应当知晓身为大夫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的方子被其他人看去，怎么能随便提出如此要求？”
迂腐不堪！
白初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不过这是人家的规矩，她自然也不能怎么样。
“阿初无意冒犯，只是刚才为老夫人把脉之时发现夫人经脉有些奇异的滞涩，且气色比阿初上次见时也差了许多，但以上次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来讲是不应该如此的，所以才怀疑或许是老夫人近日来吃的方子有问题。”
沈昱敏锐地捕捉到白初话中的深意，眉头紧锁，“奇异的滞涩？你是说……”
“虽不敢妄下论断，但阿初心中觉得，老夫人现在身体的状况绝不仅仅是自身的问题，或许是有什么外物所致。”白初缓缓道。
李妈妈听罢大惊，宁国公夫人脸色也严肃起来，沈昱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白初一眼，忽然问道：“白姑娘如何让我们相信你呢？你一个闺阁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病理，精通医术的？”
“沈公子自然可以选择不相信，阿初也只是说出自己所闻所见而已，至于医术，阿初不过是儿时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学了一些，究竟是不是外物所致，也并不是十分肯定，但如今老夫人的身体每日愈下，多几分谨慎和猜疑总是不嫌多的。”白初脸色平静如水，娓娓道来。
看着二人言语之间似乎有些不悦，宁国公夫人刚要开口，却听得沈昱忽然说话。
“川芎一钱，黄芪二钱，桂枝一钱，羌活一钱，姜黄二钱，细辛一钱……”
白初先是一愣，而后便仔细地听起他说的话。宁国公夫人和李妈妈也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她们从来不知道沈昱居然能一字不漏地记住黄太医的方子。
黄太医不愧是传说中的名医，至少白初到现在听到的每一样药物和分量都是恰到好处，对于刚刚中风发作过的老人来讲，的确是再好不过的。
就当白初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时，却忽然发觉了某些异样。
“水荇三钱，银禾二钱，刺五加一钱……”沈昱一字不差地说着，以往慵懒随意的狐狸眼如今也有了几分凝重。
“等等！”白初忽然打断他，疑虑之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