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向座上的高氏送去一个犹豫的眼神,高氏看了一眼白初,竟也有几分踌躇,难不成真的冤枉了她?
白初看着二人的互动,心中了然,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栽赃嫁祸于她,而能够栽赃嫁祸的,必是当时在场之人,在场的除了白初和萧沛宇,便只有两个人了,萧慎之自然不会害她,那便只剩一个旺儿了。
可是,这个旺儿,究竟又为何害她呢?
若说只是为了推卸责任,这风险未免大了一些,万一萧沛宇醒来,与他所说不符,那旺儿便是死罪一条,她稍稍一激,便能让旺儿吐了实言。但若有其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此事便有些麻烦了。
白初扫了一眼当下,心中冷笑一声,来得还真是齐全,连最近整日在屋中闭门不出的萧玉檀都过来了,正坐在眼中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潘氏座下,几日不见,萧玉檀又瘦了一大截,手腕上骨节凸起,眼下的青黑连珍珠粉都遮不住了,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白初的方向,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自然不能只听一个奴才的话,既然阿初说并没有加害沛宇,那便让他们二人对峙一番便是。”坐在首位的萧老太君神色严肃,脸上沟壑深深,面带不悦。
萧老太君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将旺儿带了上来。
他眼神闪躲,瑟缩着跪在地上,偷偷瞥了一眼白初,而后迅速低头,跪在地上,大声道:“求老太君明察,奴才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谎话。”
萧老太君眉头一皱,轻轻望向白初。
白初居高临下地望着旺儿,忽然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害了四少爷?”
旺儿冷汗直流,但仍旧不松口:“奴才亲眼看到,您与四少爷起了口角,推搡之间,四少爷便掉入了池塘,若不是表姑娘您,难不成四少爷还能自己掉下去吗?”
“也就是说你并未看到是我将四少爷推下去的。”白初看着底下的旺儿,缓缓道。
“不!不是!奴才亲眼看见你将四少爷推下去的!”旺儿十分激动,大声叫道,他双腿发颤,眼珠子不住地转,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指着白初,对着座上的萧老太君道:“太君,若不是她将四少爷推下去,怎么会自己也跳下去将四少爷捞起来呢,分明就是心虚了,这么冷的天,表姑娘一个小女子怎么会主动往池子里跳。”
“你这奴才心胸未免太过狭窄,我是见四少爷落入池中,又不会孚水,身边的奴才也胆小怕事,居然连自己少爷掉进水里了都不管不顾,拔腿就跑,这才发了善心,冒着被冻坏的危险跳下去将四少爷给救了回来,怎么在你这狗奴才嘴里,我变成了那害了人又心虚的,若是果真是我将四少爷推下去,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上来。”
白初说罢,对着萧老太君微微福身,神色严肃,“太君,请为外孙女儿主持公道,都是一家人,救人本不图回报,可却没想到被这奴才倒打一耙,自己狠心抛下主子不管,还要找一个替罪羔羊。”
萧老太君眼底深沉,嘴唇紧抿,看着一身正气,丝毫不怵的白初,和下面跪倒在地腿抖如糠筛的旺儿,脸上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旺儿用余光瞥了一眼萧老太君,见萧老太君面黑如锅底的样子,心中不禁更加瑟缩,终于忍不住偷偷望向萧玉檀身后。
白初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旺儿的一举一动,人在被逼到无路可逃时,必然会显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旺儿往那边一瞧,便被白初逮到了。
不过这旺儿看得倒不是萧玉檀,而是萧玉檀身后的丫头金翘。
白初是知道这个丫头的,与看起来云淡风轻,高贵冷艳的萧玉檀不同,她这个大丫头向来泼辣,是个有主意的,没想到,此事竟与她有关。
那么萧玉檀呢,她真的能置身其外?白初不相信。
金翘见跪在地下的旺儿一副窝囊的样子,心中简直气极,又看见旺儿居然朝她看过来,更是又惊又怒,暗地里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立刻撇开眼神,装作与萧玉檀说话的模样。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旺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咽了一口唾沫,脑海中浮现出那金灿灿的一百两黄金,顿时咬咬牙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请老太君明察,奴才的确有错,但是奴才也不会孚水,因此也只能立刻向别人呼救,并非抛下四少爷不管不顾啊!无论是否是奴才失职,罪魁祸首一定是表姑娘,这个奴才是千真万确地看到了啊!”
听到他承认了抛下落水的萧沛宇,方姨娘顿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恨恨地望着瑟缩在地的旺儿,“你这狠心的奴才,那池水冰冷冰冷的,你居然就让我儿在里面待着,自己倒跑了!”
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潘氏终于抖了抖帕子,撇嘴道:“太君,我瞧着这奴才倒不像撒谎,虽说抛下主子是十恶不赦的大错,但是终究也不是这奴才让沛宇落水的,这沛宇好端端的人儿,一定不会自己掉下去,儿媳觉得,许是表姑娘的无心之失,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倒是常态。”
潘氏这轻飘飘的一段话,轻易地就将推萧沛宇下水的帽子给扣在了白初的头上,听起来还像为白初开拓,实际上却已经认定了白初便是那罪魁祸首,实在是狠毒。
白初冷眼望向潘氏,潘氏却悠闲地端起茶杯,面带不屑地瞥了一眼白初。
如今二人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谁,谁也不知道哪一个说的才是真的,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僵局,萧老太君颔首坐在上位,面色阴沉。
白初正欲再辩解一番,心中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连忙对着萧老太君福身道:“太君,四少爷虽然落水,但所幸阿初会水,并将他救了上来,因此四少爷应当只是受寒,按理说现在早就应该醒了,老太君可否允许阿初一观四少爷的病情?”
萧老太君还未说话,站在萧玉檀身后的金翘脸色却忽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