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吧,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孟夏如实道。
司徒御眉头微不可见一皱,良久,他道:“我倒是低估他了。”
此刻,小德子敲响了房门。
他尖着嗓子道:“殿下,国师大人求见。”
“不见。”司徒御果断拒绝。
“这…不太好吧,万一有什么要事呢?”
“怎么,你想见他?”司徒御抬起了头,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寒光。
孟夏噗通一笑,“你现在就像个怨妇。”
然后抱住他的肩膀乖巧地蹭了蹭,“好啦好啦,我不见。成了不?”
然而没过一盏茶功夫,那个有着鸭公嗓子的小太监有来了,他再次敲了敲门,“殿下。”
司徒御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是说了不见吗?”
他语气掺杂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吓得小德子浑身一个哆嗦。
小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禀告殿下,不是国师,是孟将军,不对,是国师和孟将军。”
闻言,司徒御与孟毅面面相觑。
司徒御走上去打开了房门,果然看见偏殿站着两抹人影,孟夏抬了抬脚,还是没有跟上去。
她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如何面对孟毅。
“殿下,别来无恙。”莫轻歌朝他行礼,但是动作却很随意,显然是没有把司徒御放在眼里。
“说吧,何事?”司徒御开门见山。
一旁的孟毅倒是先开口了,经历了大丧之后的他看上去愈发苍老,完全没有了之前作为战神将军的英姿勃发,本来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五十岁的人。
“那个,我的女儿是不是在殿下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天,他看到金墨兰与孟夏尸体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甚至都想过要自刎去陪她们娘俩儿,但是这个时候莫轻歌告诉他,孟夏没有死。
因为这股信念支持着他,所以他才活到现在。
孟毅眼眶微张,布满血丝的双目带着渴望看着司徒御。
他眼底有一丝光亮,那是希望的光芒。
司徒御别开眼,他向来是个理性的人,很懂得权衡利弊,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孟将军,很抱…”
“等一下!”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孟夏小跑着跑了过来,她眼眶湿润,看着孟毅道:“爹,我在这!”
孟毅听到这句熟悉地“爹”,身子忍不住一个轻颤,他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孟夏,但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没有沐浴,而他的女儿最爱干净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是梦吗?”
孟夏一把抓住孟毅欲收回去的手,将他宽大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这是热的,活的,这不是梦。”
“爹,我还活着。”
孟毅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大,紧接着满脸喜悦,连眼睛里都因为太过于高兴溢出了眼泪,“我…我好开心。”
孟夏抱住他,“我也好开心。”
“我还以为我永远的失去你了,老天爷待我不薄,哈哈哈哈,我孟毅的女儿还活着。”孟毅仰天大笑,眼泪止不住流。
孟夏哽咽。
她对孟毅是恨过怨过,若非他下手过重又怎么会让原主离开,导致她来到了异世,但相处久了她才真切感受到,孟毅是极爱这个女儿的,虽然他看上去很严厉,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而且她也曾检查过自己当初的身体,那些伤口看着虽然骇人,但均不致死,他虽然下手狠,但留有分寸,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夏的穿越是命中注定。
这样一想,孟夏对孟毅的恨意便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了。
看着父女二人相亲相爱,司徒御朝莫轻歌冷笑道:“恭喜你,目的达到了。”
莫轻歌抱拳,“多谢多谢。”
眼看天色已晚,莫轻歌出声道:“既然接回来了郡主,那么就不叨扰殿下了,殿下好生歇息,我们这便退下了。”
闻言,孟夏与孟毅终于回过了神。
孟夏看了看司徒御,有些局促,“那我现在就回去了哦。”
司徒御扬了扬下巴,表情冷淡,“你走吧,注意安全。”
“嗯!”孟夏应道,声音中还掺和了几分欢快。
毕竟要回家了呢。
目送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司徒御忍不住道:“没良心的家伙。”
一旁的小德子捂嘴偷笑,一双细小的眼睛瞄了瞄孟夏的背影,“既然殿下舍不得郡主,为何不留下郡主?”
司徒御打开折扇,摩挲着上面弯弯曲曲的几句诗词,这是孟夏练毛笔字时随意写的,但却被他珍藏了起来。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长久的厮守。”他绕有所思道。
…
莫轻歌办事向来天衣无缝。
没有人看到曲华裳尸体,除了孟毅。
那日他拿走曲华裳手中的虎符后便下了狠手要取他性命,没想到却被他溜了,但他中了他一掌,已然命不久矣。
虽然没料到曲华裳告诉了孟夏一切,但事后的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爱她,从小到大,从始至终,无所畏惧,不择手段。
又何必忧心让她知道了他的爱意呢?
虽然夏夏可能会认为金墨兰的死都是他引起的,但他自有安排。
护送父女二人到了孟国府门口,莫轻歌停步和他们道别,他知道急不得。
时隔半年,孟夏再次进入孟国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白,所有的一切都挂了白。
白色,是死神的颜色。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悲哀的气息。
“明天就是你娘出殡的日子了。”孟毅沉着声音道,细听之下,他的腔调中带了点哭腔。
“爹,别哭,娘最喜欢你笑的模样了。”孟夏道。
她记得金墨兰曾经提过这么一句。
“好。”
二人来到孟家祠堂,孟夏记得自己就是在这个地方醒来的,此刻和她最亲密的人现在正了无生机的躺在里面。
孟夏随着孟毅对着金墨兰的棺椁磕了几个响头,紧接着便是超度,金墨兰是被火给烧死的,死相极其难看,需要经过七天七夜的超度方能得到净化。
今天是第六天晚上。
孟夏虔诚地跪着,口中呢喃着经文。
金墨兰之死与莫轻歌脱不了关系,但单凭她的能耐却奈何不了莫轻歌。
每一个人都说莫轻歌深爱她,可他却能为了权力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娘亲被活生生烧死,这种爱也不过如此。
亥时了。
今天的祷颂算是结束了。
孟夏与孟毅站了起来,归了两个时辰她的腿有些麻,整个人差点摔倒之时,身后一双手突然扶起了她。
“小姐,小心。”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孟夏有些怅然,回头看着这熟悉的容貌,“书雪,你回来了?”随即惊喜道:“书雪!”
书雪也满脸笑意。
点点头,“嗯!我回来了!以后小姐在哪我在哪!”
孟毅见孟夏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喜色,心中的阴霾也少了。
“你们先玩,我出去一趟。”孟毅随即离开了此处。
孟夏拉着书雪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路上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你们这些日子去哪了?我怎么到处都没有找到你们?”
“我们被国师大人要去了。”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书翠,她去哪里了?”
听见孟夏提起书翠,书雪的脸色立刻变了。
她语气微冷,“她是个叛徒!”
孟夏闻言一愣,“此话怎讲?”
书雪抬起头,嘟着嘴道:“小姐你不知道,当初就是她财迷心窍,用咱们的私人信息去卖钱,然后才让奸人有机可乘,害了小姐。”
孟夏面色一冷,“她现在在哪?”
书雪摇摇头,“我和她决裂了,我们不是同时入府的,我不清楚她去哪里了,依她的德行可能早就不回来了。”
然后书雪拉着孟夏的衣袖摇晃道:“小姐,咱们不要管她了,她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叛徒。”
孟夏轻轻点了点头,“此事我自有分寸。”
不远处藏在草丛中的书翠偷偷看着孟夏与书雪相处地融洽,心中再次升起羡慕之情,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满脸懊恼。
怪只怪她太贪心了。
“书雪,你可否还念着书翠?”
闻言,书雪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然后别扭地别开眼,“我才不念她。”
孟夏垂了垂眼帘,然后将莫轻歌派人送来的玫瑰花一剪子全部剪断,“一日不忠,终身不用的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此话一出,正准备过来给孟夏道歉的书翠浑身一顿,然后掩面而泣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