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爷,”胡喜眼神迷离:“多亏了文娘,若没有她,仅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会无法将阿平养育的如此康健。”
“文娘?”秦老爷听过这个名字:“便是你家中的仆妇?”
胡喜摇头,脸上漾起笑容:“她是我真心爱重之人。我答应过她,待阿平成家,便与她成婚,再也不分离。”
“哦?”秦老爷惊讶,这文娘他只远远见过那么一两次,模样倒是不错,听说为人很是贤惠。这么多年以来,阿喜身边一直没人陪着,他还当是为了秀儿守着,心中为他鸣不平。
原来是心中早已有人了……
甚好,甚好,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他了。人生那么长,儿子又成了家,一个人可该多孤单啊。
“这是大喜事!到了日子,记得请我来吃酒!”
“那时一定的!”胡喜一口应道:“只是老爷,您可千万别说给他人,对文娘名声不好。”、
秦老爷点头:“放心吧阿喜,我心里有数。”阿喜真是个细心人,难怪算了这么多年的账从未出过纰漏。这文娘跟了他,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最近还真是喜事频频,他的仙儿因相貌不佳,比这文娘还要略大些,却一直待字闺中无人问津。
没成想竟等来府中大户张老爷,为他的独子上门提亲。虽是冲喜,但条件着实不错,为女儿的将来也考量周到。
现下他是还康健,若有一日他去了,就算鹤儿愿意,可儿媳总归不那么情愿。与其一直呆在家中,倒还不如去张家,即便是张少爷去了,养个嗣子倒也是个好归宿。
心情甚好的秦老爷回了家,一闭眼便熟睡了去。
迎了儿媳妇进门,无论是胡喜还是文娘都很高兴,只是更高兴的,便是他们两个人曾经的约定到了兑现的时候。
只是眼下刚新婚,的确不太合适提起这样的事情,便想着先等等,和唐玉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只是没想到才过去三个月,唐玉腹中便有了孩子。这下更是人人欢喜,为了生命的延续而欢笑喜乐。
文娘也不着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在乎眼下这些时日。
她用心照顾胡平六年,心底早就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子,既不确定小两口的态度如何,那么便不好操之过急,以免在喜事上蒙上些阴影。
况且,能够每日见到老爷,能够有个安稳的生活,她心中已经满足,剩下的随缘就好。
六个月后,唐玉生了一个儿子。胡喜面上的笑容卸都卸不下来,左思右想数日之后,给孙子起名胡博。
他自小就没上过学,阿平的功课也不尽人意,希望阿博长大之后,能后用心读书,做一个有学问的人。
阿博的半岁生日的第二天一早,胡喜将儿子儿媳叫到正厅,郑重的向他们告知了要和文娘成亲的消息。
小两口自然震惊不已。胡平是觉得奇怪,这么些年父亲都没有想过要续娶,怎么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很早便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担忧你年纪还小,便想着待你成家之后再说。现在已有了阿博,那么也到了该告诉你们的时候。”
胡喜边说着,边望了站在身后的文娘一眼,示意她上前:“我想着,下月初六便是个好日子,我和文娘便将婚事办了。不用太过周张,只请些相近的人家一起吃顿饭,庆贺庆贺足矣。”
文娘在一旁轻轻点头:“少爷,少夫人,嫁与老爷之后,我还是会用心照顾你们,照顾阿博,不会有半点改变。”
胡平勉强点点头,口中不再言语。仆妇成继母?这样的改变他还需要些时间消化。
对于唐玉来说,受到的震动便要比丈夫多出许多。原本她只用照顾好儿子就行,现下唯一的仆妇变成了继母,那些活计,岂不是都要落在她的头上?
若是一开始这样倒罢了,可过惯了有人烧饭,有人洗衣的日子,谁还愿意亲自动手呢?
这样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回房后,被另一则更为讶异的消息所打破。
“文娘竟是乞丐出身?”
胡平点点头,这也是他很介意的一点。即便因为父亲的嘱咐,他未曾和其他人说起过,可是一想到有时见到的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文娘,心中便很是不适。
晚饭后,唐玉想要洗个澡,原想唤文娘打些水来,忽而想到她的身份可能会改变,只好自己前动手。
来到厨房一看,锅中竟有些热水,水桶却是不见踪影。
公爹此时还未下工,那么应当是在文娘房里?
“文娘,文娘?”她轻轻敲门,没一会便听见了脚步声:“玉儿,有何事?”
“我想打些水洗洗,没见着水桶便想问问是否在你这。”
“是在我这。”文娘笑笑:“我也洗完了,这就给打水送去你房里。”
玉儿点头,这样便再好不过了,只是她微微侧身后,月光照了进来,忽然惊道:“文娘,你的脸!”
文娘一呆,出来的太急,忘记了此时脸上没有斑点。
她只得略显尴尬地解释道:“那斑点是我自己画的。”
只是唐玉并未在乎她说了什么,只是在心中赞道:原来文娘如此貌美动人,也难怪公爹不嫌弃她的乞丐出身,执意将人娶进门。
待丈夫下工之后,便将此事如实告知了他。胡平成亲后便在金银斋的一个分店里打杂,工钱不高,但也是一份收入。
“当真如此美艳?”
“确实。”唐玉重重的点头:“我平生所见之人中,还未见过如此貌美之人。虽说已年近三十,但当真有种别样的风姿,难怪公爹如此喜爱于她。”
这话听在胡平耳中便不是滋味了,原来为人正直的父亲,也会被美色所迷惑,竟然瞒着他对家中仆妇倾心已久,哪怕见过她乞丐的模样。
但是父亲的婚事,他这做儿子的着实没有干预的立场,只得将这股郁气憋在心中。
隔天,胡平轮休,小夫妻两个便回娘家探望。自唐玉出嫁之后,娘家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来自然是因为那不菲的聘金,不仅足够让唐天取个不错的媳妇,还能让家里宽松些。
更重要的,还是胡喜毫不犹豫的大手笔让他们知道,这个亲家是有些底气的,那就必然不能像从前那般对待他家儿媳妇。
“你说什么?”唐母大惊失色:“亲家公要成亲?”说完还看向女婿:“可是真的?”
“是真的。”
“与谁成亲?”
胡平觉得有些难堪,硬着头破开口道:“便是文娘。”
“文娘?”唐母转头问女儿:“可是你曾提到的那个仆妇?”
唐玉也点头应是,还道:“娘,你可不知道,文娘的容貌究竟有多美。往常她都在脸上点些斑点遮盖一下,知道昨日我无意中才看到。”
“能有多美?”唐母嘴角向下,神色间有些鄙夷:“毕竟是三十的妇人,还能美上天不成?”
“可不就是美上天了!”唐玉想了想,比喻道:“比翠玉阁的芙蓉还要貌美!”
“当真?”看到女儿点头,唐母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
翠玉阁是府中最大的妓馆,各种颜色的女子,红飞翠舞,玉貌花容,而其中最出众的便是唐玉口中的芙蓉。
据说许多高官都是芙蓉的入幕之宾,只因她浑身雪白,发如黑丝,还有一掌而握的纤腰,只瞧一眼便心如鼓擂。
“这可不好办了。”唐母面色紧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岳母这是何意?我父亲成婚,做子女的应当祝贺,若是相处不来,日后远着些便是。”
“阿平,你年纪轻,不懂得其中的厉害。你父亲眼下只是成婚,若是婚后有了孩子,你当如何?”
“孩子?”胡平一怔:“小婿未曾想过这么多……”
“所以我才说与你听。若是个妹妹,倒也罢了,说是个弟弟……你父亲日后的钱财可就不属于你了。”
“应当……不会吧。”他也有些不确定:“我父亲已然这个年岁了,还能有子嗣吗?”
“男人啊,只要没有老的动不了,便是可以的。更何况,你父亲虽年纪有些大,但你那后娘还年轻啊!”
胡平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能什么。
唐天此时插话道:“阿平,我第一次见到她来学院给你送饭之时便对你说,你会称她‘母亲’,可还记得?果真被我猜中了。”
胡平愣住:“你是说……一开始她便抱着这样的心思?”
“那可说不准,如此年轻美颜的女子,上赶着到你家当仆妇,没有什么目的才奇怪吧。”
“文娘乃是乞丐,我父亲觉得她可怜,我又恰好无人照料,这才将她带来家中做仆妇的……”
“那就更说得过去了!”唐天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一个乞丐,若想将这安稳生活过得长久,最好的法子不就是嫁给家中的老爷吗?万一你当家之后想要赶她离开,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岳母和大舅子的话让胡平心乱如麻,一时觉得,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文娘不似他们口中所说地那样,一时又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毕竟文娘来路不明,而现在突然就要变成他的后母。
纷杂的思绪在脑中乱飞,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唐母眉毛一挑,开口道:“阿平,若你不想让文娘做你后母,我这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这法子虽能解忧,却也称不上良善。你若是想听,我便说与你听。若是不想,那便罢了。”
实在无法理清心中的想法,听见岳母所言,胡平立刻应道:“岳母请说,小婿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