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回炉再造计划得到石磊的大力支持,但有条件,那就是:
“钱你自己出,我没钱!”
柳石英恨不得糊小姑父一脸,“我都把盐田分你一半了,还这么抠?”
石磊理直气壮,“你又不许亳州卖盐,我盐堆成山有屁用!”
柳石英:……
好吧,我竟无言以对。
石磊出身平民,家境贫寒,幼时甚至一度靠典当家产度日,别的不说,审时度势的能力绝对够强。她或许不像谢无垢,陆英这种世家子弟在朝中有人脉,有信息渠道,但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比世家子弟差。
石磊明白自己在亳州的定位。权呢,比不过京城空降谢将军,财呢,比不过自带仙女光环的大侄女。她那靠着忽悠同窗得来的官位,在二位眼里屁都不是,最起码在谢无垢眼里不是。现在的亳州政局呢,财权合作,强强联合,县衙就是个摆设,石磊脑抽了才会反驳柳石英的决定。
况且用惯了学富五车的夫人秘书,再用三字经都背得磕磕绊绊的张主薄,石磊不得不说没疯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了。
柳石英就这样拿走了县衙的人事资源管理权,虽然她本人并未意识到这项权利多重要,她初心真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头秃。
谢无垢从陆英那里听说此事后,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问陆英,“小吏们配合?”
陆英抱着个梨啃,“当然,去听课的每人发一小包盐,每七天考一回,头一名还多给三包。”
听听,多么土豪!
要是贾老板在又要心梗了,你都有盐做慈善为啥就不卖给我呢?
“将军,你说柳小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盐量大增加,我们真的不能进盐庄?”
“把心思摆正!”谢无垢突然严肃道,“不要想不该想的。”
“哦。”陆英受教,闭嘴坐下。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好奇,没有窥探他人秘密的意思。他到现在还记得柳小姐带他们参观盐庄的仓库,盐多到关不上门的盛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咸味,无一不刺激他的神经。
其实柳石英压根不怕谢无垢知道晒盐的秘密,只要谢无垢一句话,她立马带人参观盐庄。反正两人早在贩盐这事达成了共识,不打算外卖,就算被谢无垢知道了也不怕。
盐庄门口。
丁香最近心情好了很多。
柳石英为了鼓励小吏回炉再造,不惜拿出盐利诱惑,大家都是经历过贾老板高价收盐的人,没人质疑盐带来的富庶,于是纷纷报名参加。
实话说,这批小吏,真的不太聪明,难怪在县衙当了这么久的差还如此咸鱼。人就怕对比,同这群小吏对比,丁香发现自己还是很有脑子的。
“看来我只是比不过桂香姐姐他们。”丁香对陆英总结道,小姑娘的声线甜兮兮的,像过年吃得灶王糖,甜得陆英牙疼。
“你本来也不笨。”陆英可听说了,负责小吏教学工作的温骁姑娘,最近看大夫的频率有点高。
柳石英为表明自己一定要改造小吏的决心,干脆把学堂从后院搬到了县中心,还似模似样地稍微装修了下。她原想找谢无垢题个字,不过想想自己办的也不啥正儿八经的学堂,找谢将军题字难免大材小用,遂作罢。
不过在柳石英看来,如此简陋的环境在亳州炸开了锅,读书人在哪个时代都是受人尊重的,学堂永远是披着圣神不可侵犯的华丽外衣,大家对此感激涕零。
小吏们也很骄傲,因为这学堂是为他们开的。至于先生是女的这回事,在柳石英没来前他们可能会介意,但有了柳仙女的前车之鉴,大家对女先生接受良好。甚至有些脑洞大的百姓已经脑补温骁也是天上的仙女,同柳石英是天上的姐妹,只不过掌管的职位不同,所以做的事情不一样。
温骁听到这样的言论真是哭笑不得,她才不想当仙女呢,每天气得头顶冒烟的仙女爱谁当谁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教书。
“你们脖子上长的是头吗?确定不是木头做的?猪脑子按上去都比你们强!”
“我真替柳小姐不值得,第一名竟然不到90分,就这还能拿三包盐,我都替你们羞愧!”
“各位乡亲们,不要睡觉,来跟着我念,今天背不会九九乘法表我就把盐送给邻里百姓,喂猪都比送你们强。”
“这题我讲几遍了?几遍了?还有这个成这个字,它是要断腿的,断腿的!”
“谁再大写贰断腿,我就请示柳小姐让她亲自打断谁的腿!我温骁说到做到!”
柳石英偶尔路过学堂,听温骁花式骂人,哭笑不得。附近住着的百姓听得津津有味,似乎把这事当评书听,听完还有评价:
“温姑娘骂的是谁?”
“张主薄的小儿子吧,我听声音像。”
“就是张主薄小儿子,温姑娘考他九九乘法表,他背到六七四十二就不会了。”
“那是该骂,我都会背了。”
“不信,有种你背一个。”
“背就背,我还会倒背!”
随着温骁骂人出圈,学堂轶事慢慢流传进豪州百姓的生活中,大家学温骁骂人时难免要科普下温骁为什么骂。慢慢地,有人问道,“九九乘法表很难吗?怎么挨骂的人这么多?”
那八卦的人必说,“当然不难!”
要是说难,岂不是和温骁口中的猪脑子一个智力水平,有人不信,说你又没去学堂,如何知道不难。
有人被噎住了,喜提哈哈哈,但有人却真的不觉得难,还顺利复述了温骁课上的内容。尤其是朗朗上口的九九乘法表,背着顺口,听着好听,温骁又要求每天上课前都要大声背诵,久而久之,这套口诀便流传到豪州民间。
民间上至老太,下至小儿,有嘴的都会背两句,小孩子甚至还编了九九乘法表的儿歌,看着似模似样。
柳石英都惊呆了,这发展速度可以啊。
“其实从民间挑选小吏也不是不可以。”
柳石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重新在学堂张贴了一张素描,依旧是画。
豪州百姓:我圈太太更新了!去围观!
真围观!
学堂门口当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来上课的温骁连街都进不去,还是陆英瞧见去盐庄请了丁香做外援,用鞭子甩出一条通道。
今天正好是每七天的考试周,温骁看着人考试,外面百姓闹轰轰的,里面考试的小吏一个头五个大,这还怎么让人考试。
柳石英有些心虚,这是她办事不周到,遂派人把画收走,张贴到换盐的地方,也就是咸鱼铺。
经过这么一闹腾,豪州上上下下都知道柳石英要广选良才,不过这是谢无垢的解读,百姓们关注的是,有免费盐拿。
这次画柳石英没有写故事,而是简单的以第一人称画了个考试流程。
第一,每月五号定为考试日。
画中的小人五号的时候来学堂,从学堂那里领好纸和笔,坐在案几上。
第二,考试时不能交头接耳,必须独立答题,否则没收试卷,禁考三个月。
画中的小人幻想自己作弊,被温骁抓住大骂一通,周围考生都在笑他。
第三,考试结束后当场批改,满分即可获得食盐三袋,九十五分到九十九分可获得食盐两袋,九十分到九十五分可获得食盐一袋,现场发奖,童叟无欺。
画中小人规规矩矩考完试后拿到了满分,手里捧着三袋盐兴高采烈,身后站着几位同样笑容灿烂的得奖者。
柳石英画得很简单,百姓们也理解得很到位,一时间豪州遍地都是谈论此事的人。石磊听说后不太看好,“豪州大多百姓连笔都没见过,怎么考试?你这不行啊!”
柳石英摊手,“计划行不行用了才知道,我看百姓们讨论度挺高的。”
石磊摇头,“他们是对盐的讨论度很高。”
这事自然惊动了谢无垢,他倒没有打击柳石英的自信心,而是诚挚发问,“你的考试我们谢家军的人能参加吗?”
柳石英:(⊙o⊙)…
对哦,豪州还有一大势力,谢家军现在也住在豪州。
由于柳石英的种种骚操作,谢无垢不得不扩充军营,谢家军自来到豪州后一直在盖房盖房盖房,平日很少出现在街头。
当然这和豪州穷得没啥可逛也有很大的关系。
“可以的!”柳石英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要公平对待每一个豪州人。
谢家军虽然是谢无垢在养,不缺钱花,但谁还嫌钱少,他们早看豪州人卖盐看得眼热,只是军务在身,无法脱身捕鱼罢了。
正好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他们也学了,还是陆副将亲自教的,不就是考一考嘛,还不用自己准备纸笔,顺手的事。
于是乎,第一次豪州人民大型月考活动,参加的除了小吏就是谢家军,监考老师有温骁,陆英,还有丁香。考试地点不在室内,谢家军人多,室内坐不下,柳石英干脆把人安排到空旷的晒谷场,反正不到秋收这地方也没用。
当天好多百姓都来凑热闹,试卷是百分制,温骁判完一份念一份,大部分都在九十分以下。
“有了,一百分,谢六!”陆英眼前一亮,六子这娃就是聪明,看看这漂亮的试卷。
围观群众发出惊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谢六是他们亲戚,这么激动。
丁香从后背的麻袋里掏出三个小布包,递给谢六,谢六接过盐袋,笑得牙不见眼。
他是谢家军的厨子,日常管着食堂,他太知道这包盐的价值了,最重要的是这是属于他的私产,不用上交的。
谢六之后再没有满分,倒是出了三四个九十来分的,丁香身后的盐袋子还满满当当,没送出去几袋。
这局面柳石英早已料到,她出的题本来就难了点,不算简单。不管是谢家军也好,县衙小吏也罢,并没有学多久,没几个高分很正常。
但温骁接受不了,她眼睁睁看着谢家军大包小包离开考场,而豪州小吏无一人获奖,身为小吏的先生,那个心态崩啊,差点当场嚎了。
柳石英对此表示同情,但换岗位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