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温骁，亳州小吏们的心态也挺崩的，毕竟学了这么久，在全县人民眼皮子底下公开处刑，却一袋盐都没拿上，说出去太丢人。
但小吏们又觉得赢不了也正常，谢家军可是京城来的，京城人士比他们小地方人聪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小吏们就这样抱着既矛盾又心塞的心情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学习，温骁经此一役早已看开，就差拜入佛门，学习这事强求不得，当先生就得佛系。
谢家军那边见确实有盐可拿，学得更认真了，陆英偶尔路过营地，还以为回到了京城的私塾。
“不管如何，找点事做，积极向上总是对的。”陆英很满意现在的军营。
不过谢家军在文化课上用的时间不多，一来他们要继续盖房，二来日常训练也不能丢，他们是上战场的军人，可不是拿笔的秀才。
谢无垢深知兵要勤练的道理，闲暇之余会组织军队上山打猎，虽然亳州穷到实在没啥可以猎的，但活动活动筋骨，磨磨砍刀片，总是不错的。
柳石英好奇跟着上过一次山，猎物倒是没看见，倒是想起了上辈子军训教官组织过野外寻宝游戏。她记得当初是以宿舍为单位，教官提前几天布置好线索，每个小队分到一张地图，大家照着地图走，前几名奖励大肘子一个。
柳石英把想法说给谢无垢听，还重点强调这样可以培养军队的团结精神，说完不等谢无垢细问就消失掉了，破县衙还有一堆事呢，她超级忙的。
谢无垢：……
目前县衙完全是柳石英的天下，小吏被打发去回炉班了，没人工作，柳石英只好从庄子里抽调人手，丁香，柳大，桂香，都是她的得力干将。至于他们的职位自然有人代替，柳父原想帮忙，但想到家里有两位孕妇，再者自己才干一般，还是不添乱了。
石磊惊呼，“大舅哥这么谦虚吗？”
他打包票，柳父来县衙不说如虎添翼，帮倒忙是绝不可能的。笑话，这可是寒窗苦读的过的人啊！
柳父笑笑，只说担心媳妇和妹妹，即使干活也干不在心上，还是不去了。
石磊没办法，只会再去折磨柳石英。
柳石英：……
其实柳父的心思柳石英还是能猜到一些的。在夏城的时候柳父学习很刻苦，很认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中举人，好好打打那些瞧不起大房人的脸。
可惜事与愿违，柳父大概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运道，屡试不中，还凭空遭了二房不少白眼，骂他不知足，贪心。
“人啊，天生命歹，怨不得旁人！”
这是柳二夫人常讽刺大房的话，要命的是柳府上下和夏城百姓，全都这么想。
柳父虽然自诩行得端坐得正，但长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难免有些自我怀疑，心想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柳石英不敢说破柳父的自卑心理，只能暂时把事情搁浅，等找到机会再帮柳父走出人生阴影。
“令尊可有时间临摹吗？”谢无垢问道。
柳石英闻言抬头，神情厌厌的，有气无力，“啊？”
“寻宝图画好了，我需要会画画的人临摹，不用来军营，在家即可。”谢无垢补充道。
柳石英愣了会儿才点头，“那我回去问问。”
“有劳。”
柳石英回家后转述了谢无垢的话，柳父欣然答应，他是读书人，不管是抄书还是抄画，那都是强项。
“英英，谢将军是怎么想起我的？”
柳石英打哈哈，“当然是我推荐的，他原想是要我画的，我这不是忙吗？”
柳父不疑有他，满心欢喜，不再过问。
其实事情真相是这样的。
那天柳石英忙完，继续思考如何让柳父走出心理阴影，思来想去症结还在傻逼二房身上，要不是二房和偏心祖母时常磋磨，柳父即便当不了官也是个开朗大方的人。
说起二房，柳石英真的快忘了，毕竟她熟知剧情，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一群死人，早死晚死都是死，没区别。但柳父柳母不知道啊，他们还以为柳知礼嫁入吴家享大福呢。
柳石英还挺好奇柳知礼入京的迹遇，于是带着一摞新装裱的好纸，找上了谢无垢。
“夏城柳家柳知礼？你要我打听？”
“对！”柳石英点头如捣蒜，顺便解释说自己并不是因为最近太闲了才会关心未亡人的消息，她就是想给柳父找点乐子，帮他走出阴影。
谢无垢拿起滑腻如新的纸张，心里暗暗惊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么好的纸竟然是用如此廉价的材料制得，想想市面上的纸价，真是暴利。
“你在贿赂本将军？”谢无垢故意逗她。
柳石英哪里不懂得谢无垢在开玩笑，叉腰凶道，“你就说帮不帮吧！”
谢无垢收起卷纸，笑道，“帮，谁叫柳老板是财神爷呢！”
柳石英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反派笑容。
“不过，有一点你错了。”谢无垢突然道。
“啊？”柳石英不解，“哪一点？”
谢无垢绕过桌椅站在柳石英面前，缓缓说道，“据我对令尊的观察，他不是那种看别人倒霉就会开心的小人，你若想帮忙，还需另辟蹊径。”
柳石英一脸茫然。
回忆结束。
晚上，躺在床上，柳石英认真反思了自己，她身为柳父的女儿竟然还没有谢无垢这个外人了解他，这也太不应该了，谢无垢才见过柳父几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石英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县衙事情太忙，柳父又每天乐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任何阴影，她很快便忘了贿赂谢无垢的事。
直到谢无垢递给她一张写满狗血八卦的纸，她才从满脑子报表的大脑中翻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石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当时为什么花那么好的纸去换一个和县衙工作无关的消息？
有这钱我再买两个丁香桂香类的丫鬟它不香吗？
然后现在后悔也没用，谢无垢可不会退货，他念道，“夏城柳知礼于今年三月十八嫁给吴伟宸做填房……”
柳石英正从小说里剧情搜索吴伟宸这个名字，突然听到谢无垢提醒，“吴伟宸就是我们以前说过的吴六公子。”
柳石英照旧一脸茫然。
谢无垢只好再次补充，“掌管琉璃生意的吴家庶子。”
卧槽！
柳石英想起来了，那位小妈文学男主角，偷情有小妾保驾护航的那位？
柳知礼竟嫁给了他？
还是填房？
“这实在是……想不到啊……”
柳石英没想到卖个玻璃珠还能把极品堂妹的夫家坑了，这买卖属实有些意外了。
柳石英看完人物关系再看事件，看完再次心疼自己送出去的纸。
柳知礼婚后其实还不错，吴六公子对她好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一久便腻了。
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家花哪有野花香！
享受过小妈偷情的吴六公子早就不满足新娶夫人的木讷刻板，还穷酸，老和他要钱。
打掩护的小妾不喜欢柳知礼，她有一个儿子，而且是吴六公子目前唯一的儿子，她可是个有野心的，若柳知礼不能怀孕，那她儿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小妾还掌握了吴六悄悄绕过本家卖琉璃珠的消息，太知道吴六的资产几斤几两，若这些都能属于自己儿子……
可想而知这位六公子的后院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
柳知礼想生娃站稳脚跟，小妾不许，撺掇十八房用力勾引吴六，吴六一勾就上，柳知礼以为吴六迷恋的是小妾，气得扶持通房丫鬟争宠。十八房感受到了危机，枕头风一吹，柳知礼便被冠上好妒的名声。
柳石英看了不到五分钟便眼睛蚊香冒圈，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吴家怎么能把柳知礼嫁给这种渣渣！
“解气了吗？”谢无垢问。
“没有，”柳石英真心实意道，“单纯被恶心到了。”
谢无垢拿过信烧掉，“其实吴家给过柳知礼选择，今科状元出身寒门，吴家想过拉拢，提过用柳家女联姻。”
“然后呢？”柳石英问道。
谢无垢，“然后柳知礼拒绝了，把婚事让给了另一位柳家女。”
柳石英眼角抽搐，她都能想到柳知礼的逻辑，吴六有钱，嫁给他做填房，好过当状元的贫穷娘子。
“若是柳小姐你会如何选择？”谢无垢突然问道。
柳石英原本都打算收拾东西走了，突然被问有些愣神，半晌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进京，当本家打算用我毕生幸福换取资源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把我当人，而是一个物件。”
“不管是状元娘子还是庶子填房，都不过是买主，买主能多在意一件物品的感受？”
“所以有的时候我还挺感谢柳念初把我推下池塘，祸福相兮嘛！”
柳石英说完，室内一片寂静，谢无垢叹口气，声音低沉，“柳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哈？”
方才还说得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她察觉到谢无垢情绪不高，既不敢问也不敢想，乖乖跟着走了。
路上谢无垢不发一言，昏暗的灯笼照着路面，柳石英小碎步跑着，心里不断盘算要不要开口问。
柳石英没问，谢无垢开口说了。
“我母亲年轻时的京城第一美人，追求者无数。”
“是吗？”柳石英不知道谢无垢为什么突然开始想妈，但彩虹屁夸起来是没错的，“怪不得将军如此英俊，原来是长得像娘啊！”
暗处传来谢无垢放松的轻笑，他继续道，“陆家当初打赢胜仗，如日中天，谢侯世子来求亲，大家都说二人门当户对。”
“然后呢？”柳石英有些好奇了，她可记得原著里谢无垢把陆家谢家投奔来的亲戚都杀了，她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他们必定是甜蜜过一段时间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我，可惜在我记忆里，母亲总是愁苦的，每天都在等父亲回头。”
柳石英：卧槽！这是遇上渣了？谢将军的母亲好可怜！
“小时候母亲故意把我放在雪堆，等我发烧了就派人找父亲，以此来恳求父亲留下。”
柳石英：……
我可去他妈的吧，这什么负分滚粗妈？人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