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可怜兮兮的仍然坐着不走,眼巴巴的盯着面包窑,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
柳棉深吸了一口气,她最看不得别人的眼泪,但田秀丽哭的多了,她的心肠也就硬了。
毕竟田秀丽的眼泪,基本上可以当做是鳄鱼的眼泪。
“这件事你去和姥姥说也没用,你们每次来,我们都要损失许多,现在我们也欠了一屁股钱,你若是有良心,辛苦赚来的钱就应该分给姥姥一些。”
田秀丽委屈的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一双手,她没日没夜,拼死拼活的干活,就赚了一丁点的钱,还被陈梅香看不起,被柳更生嫌弃。
若是再分给李翠莲一部分,可想而知,她在柳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
她咬着下唇,嗫嚅着开口,“棉棉,你长大了,该懂事了,能不能理解妈妈的不容易。”
柳棉指了指额头上的白布,没好气的说,“你管让我理解你,你从进门到现在可有关心我一句头上的伤么?别人的亲妈都是生怕自己的孩子伤着一根头发丝,你呢,眼里除了柳杰,还有别人么?”
田秀丽眼神躲闪,慌忙站起来,退后一大步,拉开与柳棉的距离,讪讪的笑着,“棉棉,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说着,将她拿来的破兜子拎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两件,破旧的衣衫,依稀能看见是女孩穿的。
拿的近了,能闻到呛人的味道。
田秀丽见柳棉面露嫌恶,连忙解释道,“这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放的时间长了些,人家要搬走了,带不走的就特意给我的。”
说着就往柳棉身上拿着去试。
“适合你的。”田秀丽拿了两件,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灰扑扑的不知道洗了几百次,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款式很新,但口袋的地方泼了一大块的墨汁,还是件男士的款。
柳棉忍无可忍,推开田秀丽的手,“我的衣服够穿了,你自己留着吧。”
她脸色冷冰冰的,一副逐客令的模样,“不要去管姥姥要钱,店都是周叔的,你不帮我们,也不要给我们添乱。”
田秀丽固然可怜,但更可恨。
柳棉怕惨了柳家那群蚂蝗似的人,好在她的头隐隐作痛,时刻提醒自己,对柳家的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和姥姥的残忍。
田秀丽将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掸干净灰土,收拾回绿袋子,“那,那妈先去看看你姥。”又默默地看了两眼柳棉,见她仍旧不理,叹了口气,走出了老店。
柳棉的面包考的很好,焦香的散发着浓郁的果仁的香气。
她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牛皮纸,小心翼翼的将面包包好,出了门就往街口走,走至半路,见着李翠莲脸色不好的过来。
“姥姥年纪大了,说的话也不管用了是不是?”
李翠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柳棉吐了吐舌头,将面包放进口袋里,搀着李翠莲的手臂,来回的晃悠,“姥姥,您也知道我闲不住的性格,躺在床上一天还不憋出病来,您不心疼啊。”
李翠莲嘟着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柳棉,戳了戳柳棉的额头,“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天天就让姥姥操心啊。”
柳棉立刻捂着头,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李翠莲吓了一天,狠狠的打了手指头一巴掌,“姥姥是个傻子,咋就忘了我棉棉头上有伤了,乖宝快让姥姥看看,疼不疼?”
李翠莲像是哄孩子似的给柳棉头上的伤吹气。
柳棉心里十分感动,抱着李翠玲撒了会儿娇,“我妈走了?”
她才不相信田秀丽刚来这么快就走了。
李翠莲的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跟周兴一起干活呢。”
这两日刘姨孩子生病了,便请假没有来,李翠莲和周兴两个人累了些,倒也能忙的过来,周兴一个人抵得上三个人的力气,让李翠莲宽心不少。
但是让柳棉担忧的是,店里若是让田秀丽管账,难免会动歪心思,柳棉可不敢放心,搀扶着李翠莲连忙就往回走。
李翠莲倒是不着急,“棉棉,你慢点走,头上还有伤呢,不着急,不着急。”
到了店门口,周兴守着钱匣子,钱都送到他手里,田秀丽就在旁边帮忙装几个包子,时不时的看看周兴,眼神委屈而可怜。
周兴指着李翠莲,“我认你当干妈,你怎么饭点就跑了呢?”
李翠莲撅着嘴,嘟囔道,“我这不回来了么?”又指着田秀丽,“我闺女都留下替我干活了。”
周兴不耐烦的摆摆手,将围裙没好气得扔了过去,“得得,说不过您,赶紧干活吧。”
田秀丽忍了一早上,心里憋屈的厉害,抱怨着,“你都叫我妈干妈了,咋还这么凶。”
周兴立即掐着腰,趾高气昂的说道,“就因为叫了干妈,我才收留她们住在这,我每个月发她工资一码算一码,你算什么,手脚也忙,眼睛里冒贼光。”
田秀丽张着嘴,委屈道,“我,我没有,我就是帮忙,又没有拿你工资,凭什么这么说我。”
周兴冷笑,“行了,这里还要做生意,你快走吧。”
田秀丽委屈的红了眼,“我没要工钱,你为啥这么说我?”
她看看柳棉和姥姥,她们各个低着头,谁都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周兴忙着收钱,与客人笑呵呵的说两句话,严肃对李翠莲说道,“上个月刚支走的半个月工资,剩下的一半也不发了。”
本来看着李翠莲的店易主,田秀丽的心已经凉了一半,如今再一听李翠莲连工资都没了,想也没想,一下子就给周兴跪下来,“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走,求求你可别扣我妈的工资。”
周兴头也不回,极其不耐,“赶紧走,赶紧走,留着碍眼!”
田秀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爬起来,看看柳棉和李翠莲,可没有搭理她,依旧拎着她的破兜子,沉重的走了。
李翠莲追出门口,看着田秀丽踉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口,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周兴,“你刚才说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周兴挠着后脑勺,颇为不安的看向柳棉,他能这么硬气都是柳棉训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