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倏地就停下了。
李陵原本紧绷的神经就更加紧绷了。
麻衣先生勒紧了缰绳，脸色竟是有些难看了。
原本，他一直都知道。
霍湛的身形很稳，他淡淡地说道：“本王不说，并不代表，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微微荡漾的车帘子：“李布衣，你若是现在想要本王的命，趁早。”
这是赤、裸裸地战书呀。
楚瑾本能地抓住霍湛的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面。
心里计算着，如果麻衣先生此刻发动攻势，那她有几成的把握，挟持李陵。
这是她的筹码。
她看向了李陵，同时李陵也看向了她。
此刻，李陵却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正如霍湛所言，不说话，却并不代表不知道。
李陵的笑，不如方才阳光了，不如方才温暖了，反而有种苦涩。
他看的出来，楚瑾在谋划他。
为了保护霍湛，楚瑾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在，马车在下一刻又开始动了。
麻衣先生并未做什么，只是静静地赶着车。
他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霍湛，但主子有令，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留着霍湛，对于他来说，是个定时炸弹。
楚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正要抽手，却是被霍湛反手握住，霍湛看向她，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意。
没事的。
霍湛的手，出奇的温暖，竟不似往日的冰凉。
大约过了半日，马车入了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外面也没有官兵守。
这里并不热闹，晖云找到镇上唯一的客栈时，客房都是空置着的。
一锭银子就可以将整个客栈包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晖云施展了轻功将整个小镇都掠了一遍，确定百分百的安全之后，才回到客栈。
店家头一次接这么大的客户，招呼的很周到，掌柜的亲自下了厨，做了好几个拿手的小菜，得了晖云的打赏，笑呵呵地就下去了。
晖云为霍湛倒了茶水，楚瑾却是谨慎地端起茶水来嗅了嗅：“没毒。”
麻衣先生忍不住笑：“你们这个南霜国的人，可真是小家子气，鹤城的那帮人顶多会想到你们往南方走，又怎么会安排人北上找你们？”
这也是晖云提出要乔庄而被他否决掉的原因。
霍湛杀了那么多北衙禁军，扰乱了鹤城，北荛国上下肯定都觉得没面子，就算有南霜国太子在手里做筹码，但也不敢用来作为抓霍湛的诱饵，所以现在必定是派出了大把的人来找霍湛等人。
可要怎么找？
北荛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唯一会想到的就是，霍湛会为了尽快离开北荛国返回南霜国，要南下。
所以，他们只会往南方搜索，至于北边儿，是会被忽略掉的。
不过也不能确定，万一有人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当然会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这个人，还被关在若卢诏狱。
小菜尚算可口，楚瑾在吃第三碗饭的时候，成功迎来了麻衣先生的鄙视。
“你这姑娘家的，吃相就不知道注意下？”麻衣先生看着眼前的一叠白斩鸡都被楚瑾吃完了，有些心疼，他还没动两筷子呢。
楚瑾将李陵面前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走之后，再看向麻衣先生：“我吃相不好看？”
这个问题着实把麻衣先生问到了。
楚瑾的吃相并没有问题，实际上，她的吃相很好。
比如，吃东西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而且，就算吃的再快、再多，碗筷之间也不曾发出声音，就是喝汤也不会像那些没有礼貌的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是这速度，忒快了些。
霍湛宠溺地将一块土豆夹到了楚瑾的碗里面：“吃相好看的很。”
麻衣先生就快吐了，这一路上得吃多少狗粮呀。
想他都快半百的年纪了，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当年好不容易快要个初恋的，到最后都还是被人给抢了去。
所以，他最后就遁入了道门。
专心学卦，修阴阳。
楚瑾吃完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地将碗筷放在桌上，摆放的很整齐。
晖云笑道：“王妃要不要再来个糕点？”
“糕点就不用了，我想吃个水果。”楚瑾站起身来，“不如去转转外面，看看有没有卖的？”
“这里只是个小镇，不似鹤城和天域城，这个时辰，外面早就黑灯瞎火了。”麻衣先生伸了个懒腰：“你们若是想出去转转就去，我得先睡觉了。”
李陵道：“楚师妹想要出去转转，我陪你。”
霍湛看了一眼李陵：“正好，那我就不去了，本王的王妃就交给九皇子了。”
楚瑾诧异地看着霍湛，却是立刻就懂了，赶紧道：“晖云，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晖云点了下头：“好呀。”
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好逛的，就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到头了。
李陵道：“看来这里没有什么水果，得回去了。”
“不着急的。”
是不着急的，这个时候，霍湛和麻衣先生还站在院子里面，谁都没有说话。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挺折磨人的。
最后，还是麻衣先生忍不住：“那个，你还是有事说事吧。”
“你取凤凰之血来做什么。”
“炎王这般聪明，难道猜不透？”
“颠覆四国，唯东陵独大。”
“既然炎王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本王只是不懂，为什么你要选择九皇子。”
九皇子李涤尘，生母虽说是将门之后，但九皇子却曾经流落民间，而且还在南霜国居住过，这等完全不符合东陵国储君的选择资格。
所以，一开始，李涤尘就不会被纳入储君的选择圈子里面。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如，炎王再猜猜？”
“本王不想浪费时间。”
“天机不可泄露。”
麻衣先生笑了笑，狡猾的很。
霍湛点了下头：“那本王只有到了长平，亲自拜访九皇子的母妃了。”
“随便吧。”
麻衣先生一点儿都不畏惧，霍湛心里的那个猜测就越发的肯定了。
可倘若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李布衣现在不动手？
明明，现在他的武力尚未全数恢复，只要李布衣全力以赴，说不定，他还真的没办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