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走出屋子的时候，李陵正在和麻衣先生将东西搬到马车上去。
马儿已经换过一匹了。
之前的那匹马是在鹤城随手牵的，俗话说的好，老马识途，要是那马有些年岁了，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将他们给带回鹤城。
麻衣先生倒是谨慎的很。
见楚瑾走过来，麻衣先生抬起头来：“瞧瞧我们九殿下，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在这儿帮我干活儿，再看看你们那个炎王，成什么体统，受伤了就了不起呀，也不出来搭把手，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说别人没心没肺之前，你倒是看看你自己。”
“我不过就是抽了你一瓶血而已，至于这般较真么？”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要了晖云的命。”
麻衣先生将手里的活儿放下，静静地看着窗户。
他早就想问了。
“我哪里是差点要了那小侍卫的命，我根本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就只有那点本事吗？那个小侍卫，应该是已经断气了的。”
说实话，他在看到晖云的时候，也是万分诧异，但转念想到自己推算出来的那桩事，也就不觉得什么诧异了。
楚瑾没有说话，霍湛有那么大的能力，竟然能够让晖云死而复活？
李陵道：“既然已经断气，那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先生何必戏弄她？”
“我可不是戏弄她。”
“那先生觉得，人既然死了，还能够活吗？”
“人自然是不能的。”
这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
李陵皱了下眉，不等他说什么，楚瑾已经开口：“就不许人家命大？”
“也是，是挺命大的，五年前的刺杀死不了，现在身边的侍卫也死不了，不止止命大，还挺玄乎的。”
楚瑾不想和麻衣先生再继续说下去，她总是觉得这个麻衣先生神神叨叨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似得。
麻衣先生很确定，他的确是杀了晖云，至于晖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晖云不是人，当然，连带着霍湛也不是人。
躯壳断气了，但还有魂魄尚在，只要在魂魄未离体之前动灵力，就能够将人给拉回来。
当然这需要耗损不少。
不过按着他方才的观察，倘若霍湛真的是动了灵力来救人，那至少是得去一半的灵力，用一半的灵力撑到出城……
这怕是神仙了吧。
麻衣先生抱着胳膊，细细地思量了下。
如果是这样，那就得好好地计算计算了。
和霍湛，可不能为敌。
有了这个想法，麻衣先生动作十分麻利地将放在地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往马车里面丢，干起活儿来也挺欢腾的。
楚瑾被麻衣先生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现给吓坏了，她拉了拉李陵：“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李陵道：“不是很了解，我母妃派来的。”
“所以，他一直都挂在嘴边的主子，就是你母妃？”
“是。”
李陵也不掩饰，迟早都会知道的。
“你也是个怪人，放着高高在上的东陵国九殿下不做，却是要做个行脚商，你没听说过，士农工商，你都已经是最顶端的人了，为什么要没出息地混迹商界，染一身铜臭味？”
“和你一样，爱钱。”
楚瑾干笑两声：“这个，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话说太直接，不大好。”
李陵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我只是想看看这大好的河山。”
“你看河山，回东陵去看，去南霜国看什么看。”
这个看，就很意味深长了。
莫不是想要看着看着，就收入囊中。
“我对朝政不感兴趣。”李陵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若我感兴趣，又为什么会离开长平，转身投入辟雍学院呢？你也应该知道，要成为储君，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联姻。我若和北荛的景郃公主成婚，储君之位，宛如探囊取物。”
可，偏偏，他不喜欢。
他只是想查，当年的真相罢了。
母妃虽还活着，但当年的事也对她造成了不少的影响。
不根除，怕是还会再来一次。
“我知道你想查当年的事，但你也犯不着到处敛财吧。”
“不敛财，又怎么能够付的起你这般昂贵的费用？”
“也是。”楚瑾很好奇，也很崇拜，“那你在南霜国有这么多的产业，东陵国也有大把吧？”
“没有。”
“什么？”
“没有，一处都没有。”
“为什么呀？人家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是专门找旁人的钱，往自己屋子里面凑呢？”
“你这个比喻有点儿……”
“我这叫话糙理不糙。”
楚瑾觉得和李陵说话有些费力，又往那窗户处瞅了瞅，霍湛和晖云大概有许多事情在谈，这个时候，都还在商量，她还得在这儿唠唠嗑。
“嘿，你不想进去听听？”
麻衣先生十分八卦地凑上前来：“不去打探打探？”
“打探什么？”
“身份呀。”
“什么身份，他不就是南霜国的十七王爷，炎王么。”
“嘿，你这女子，还真的会打官腔，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这样不清不楚的，不大好。”麻衣先生学着她的样子，模仿着她的语气，“你明明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寻常人。”
楚瑾对麻衣先生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无赖表示头疼：“其实吧，你和他算是老相识了吧，你为什么有话不去问他呢？”
“我和他才不是老相识，他根本……”
话音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麻衣先生看着才楚瑾的后方，楚瑾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秦云正抱着几个水囊往这边走过来。
嚯，麻衣先生居然在掩饰。
按着他和霍湛这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是应该将霍湛的秘密宣扬出去吗？
居然还会保密。
秦云走上前来，将水囊放在车里面，思考了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楚姑娘，我想回南霜国了。”
“回南霜国？”楚瑾看了一眼麻衣先生和李陵，“可我们接下来是要往东陵国去，若是要回南霜国，我们……”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秦云知道楚瑾他们的难处，他听到了，王爷的伤，需要去东陵国才有救，所以他不会强人所难。
但他，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