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敢表露一分一毫，只能苦哈哈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程随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感觉岑远有点太为难人了，可是他又不能告诉岑远石台县十万魂魄全部都给自己炼化了，太惊世骇俗，饶是岑远，程随都不敢给他那样的信任。
况且，岑远为正道楷模，保不齐他前脚一说，后脚岑远就将自己架在火推上烤的连渣都不剩。
虽然程随都死习惯了，但是那种憋屈的死法程随还是十分不想尝试的。
黑衣人在程随发呆的时候已经告退了，岑远低叹一口气，道：“出来吧。”
程随不情不愿地从树后面挪了出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再岑远的冷漠快要崩不下去的时候，程随道：“咱俩这关系你可不能杀人灭口啊。”
岑远有些怀疑程随这话的真假程度，程随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只是拧着眉道：“咱俩什么关系？”
得，又回到老问题了，程随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好歹是上过床了，没有个真情也有个露水情缘啊。”
程随刚说完，身后靠着的大树就在一声巨响之后到底，顺带着砸平了一溜坟头带出一声闷响。
岑远如修罗在世，眼睛隐隐透着红光，一字一句道：“程随，这世间谁都可以说我岑远对他没有真情，唯你不行。”
程随被这一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岑远此刻的模样有些入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随，像是要将程随彻底融入了自己的血液里。
“为何？”程随喃喃问道。
岑远的面容有些扭曲，白皙的脸上青筋暴起，却诡异地笑了起来，道：“为何？你问我为何？我被帝莲孕育出来，长久陷于黑暗，你吞吃了莲丹，我因此出于尘世，你便是我的光明，我与你百世都会纠缠不休。我等你念你找你了十世，每一世都恨不得代你受苦，你却来问我为何？”
“阿远，你别哭。”岑远说着，眼角就蓦地沁出了一滴泪，一瞬间，乱葬岗莲香四溢。
程随放柔了语调，他知道岑远是魔怔了，也知道自己是魔怔了。
岑远得不到程随的回应，深深地看了一眼程随，脸上浮起纠结之色，脸色也一会暴戾冰冷，一会温润正常。
乱葬岗坟堆一片，却没有恶鬼来扰，岑远身边，已经跪倒一片虚魂，岑远清醒过来时，就看见的是万鬼朝拜的情形。
程随大咧咧道：“行啊老不死的，万魂来朝，厉害啊。”
岑远看了一眼程随，道：“万魂朝的是我，跪的却是你。”
魂魄没有形，无法发声，岑远看程随还不理解，便解释道：“丘鬼老祖让魂鬼让你驱使，你便是万鬼之王，无须说别人厉害。”
程随到底也没有知道为何这些跪拜的魂魄会越来越凝实，眼看就是要入轮回之相，原来西天为魂魄讲经超脱，也是需要讲满七七四十九天仓能让魂魄凝实起来的。
“走吧。”看程随还在愣神，岑远出声道。
见岑远的表情与先前一般无二了，程随的心又有点痒痒，蹦跶到岑远跟前问道：“刚才你魔怔了。”
岑远的眼里的苦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一片筝楞，程随善解人意道：“我就知道你忘了，没事，你记性不好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程随端的是大义凛然的样子，入魔之后，那段记忆都是没有的，岑远也不拆穿他，只道：“那就谢谢阿随的不离不弃了。”
话虽然是有点歧义，程随也就随他去了，又问道：“那你魔怔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岑远道：“记得一些。”
程随就抱着胳膊瞅着岑远，等着岑远给自己解释解释黑衣人的事情，岑远道：“我接到消息，曲阳家的两个儿子回了曲阳，而曲向阳，结成了金丹。”
对这个消息，程随有些咂舌，“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岑远叹了一口气，“不是，曲向阳并没有迎娶那个炉鼎，那女子却是被他的两个儿子吸食尽了生气，只余一副空有灵气的架子。”
程随有些懵了，又问道：“那女子不就成了跟傀儡差不多的了？那曲向阳的金丹是怎么结的，他不会对傀儡还有兴趣吧？”
岑远干咳两声点点头，“虽是成了人傀，却也是可以当炉鼎的，不然，也不会有充足的灵气让他结假丹了。”
“我还以为，过几年就能给曲向阳吊唁了，这结了假丹，少说也得增个一百年的寿命吧。”程随的语气有些遗憾。
岑远笑着摇摇头，伸出了手比出了一个“六”的手势，程随有些惊讶，道：“增加六十年？”看岑远点头，又问道：“为什么？”
岑远道：“他将你那死丹结在了肚子里，那六十年，还是靠人傀的灵气吊着，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儿子先吸食了那炉鼎的生气。”
“都是人才啊。”程随不得不感叹曲向阳为了结丹也是奇思妙想地拼了老命。
感叹完了，又问道：“那曲向阳的两个儿子没什么问题吧？”
岑远深思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且放宽心，虽是变数，却也能当饵子，先回客栈吧。”
见着岑远不想再往下说，程随跟着岑远的步子边走变想，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一条线，在快要将一切事情串在一起的时候，又断开了。
实在是想不通了，程随又开始跟岑远搭话，“在幻阵中将人救走的怕是丘鬼老祖的主魂吧。”
岑远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程随便分析地更起劲了，又接着道：“那日在山寨里见到的是丘鬼老祖的附魂，附魂让我们帮他寻到主魂，就说明主魂和附魂都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也就是说，主魂附魂的主子可能不是同一个主子？”
说到这里，程随又将自己否定了：“不对啊，那日阳绫手中拿的脑袋上，附的就是丘鬼老祖的魂，若是主魂的话，丘鬼老祖去哪了？若是附魂，那为何又让我们替他找主魂，又要害我们，是不想要主魂了吗？”
岑远没有吭声，程随自己却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拽着岑远的袖子，道：“老不死的，给你随爷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