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儿不满自己被这样忽视,便将腰上的酒葫芦偷偷掀了盖,果不其然,程随的狗鼻子立刻就寻到了味道。
“这是什么酒?不是千金醉,也不是秋花酿,却是多了几分醇厚。”
程随眼巴巴瞅着程三儿腰间,岑远有些不满,“你干什么又招惹他?”
程三儿更是不满,“我是他兄长,怎么招惹他都是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岑远挑着唇角笑道:“阿随十分欢喜让我管着,你说是吗?阿随。”
“是是是,乐意乐意。”
程随的馋劲儿都给那壶酒勾的没了边儿,此时不管二人说什么,程随都是只管点头不管含义。
程三儿得意地冲着岑远挑了挑眉,道:“随儿啊,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将这酒给你。”
程随十分没有出息的叫了一声:“好哥哥。”尾音上扬,像极了讨食的猫儿。
见程随这温顺乖觉的模样,岑远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提溜小鸡儿似的提溜着程随的后颈子,道:“世间最会酿酒之人在无渊,若你叫我一声亲哥哥,日后回到无渊,便许你日日醉卧美人榻。”
程随跟着岑远的话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瓣,拽着岑远的广袖甜甜腻腻叫道:“亲哥哥呦。”
这一声,叫的岑远的心尖都跟着酥酥麻麻了起来。
“哎,阳阙,你干什么!”
程三儿的醋劲还没来得及冒出来,腰间就突然一空,酒葫芦已经到了阳阙的手上。
阳阙高举着酒葫芦,板着一张俊脸,直勾勾瞅着程随,道:“叫。”
岑远的脸一下黑了下来,程随的视线就随着那酒葫芦一根劲儿的晃悠,岑远心里泛酸,道:“圣贤庄禁酒。”
说罢,意味深长地瞅着阳阙,阳阙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样子,重复道:“叫。”
程三转了转眼珠子就知道三人是什么情况了,却也乐的看岑远吃瘪,也不抢酒葫芦了,三双眼睛大一统地瞅着程随,就看他叫也不叫。
“好哥哥,你就把酒葫芦给我吧。”
程随的好哥哥叫出口,岑远心中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阳阙却是被这一声叫的红了耳尖儿,手下动作却是不停,将酒葫芦朝下,酒水倾倒而出,倒了个见底,是干干净净没一丁点儿的剩余。
程随向上去拼命给岑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程三儿心疼地抱上酒葫芦左摇摇右晃晃才欲哭无泪地将酒葫芦扔的远远儿的,看都不想看见了。
程随磨牙发狠道:“两个月啊,整整两个月,老子没沾一口酒,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你还把它给倒了!老子听到我娘死的惨的时候都没这么难过!”
阳阙却是绷着脸看着程随,一字一句给程随提醒,“上月十七日,集会,三坛,上月二十日,藏书楼,三坛。上月二十一日,竹园,三坛……”
“停停停,你随爷就想解个馋,至于吗,不你刚才还哄着爷叫你哥哥吗,也不嫌丢人。”
阳阙当然不嫌丢人,岑远倒是恨不得将自己身边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拧巴拧吧丢远点,却又舍不得,只能一遍一遍骂自己活该。
“快要开宴了。”作为几人中仅存的还有理智的一位,程三儿已经顾不得肉痛也要提醒几人别再幼稚下去了,饶是他的脸皮前无古人,也觉得几人的做派委实丢人了。
阳阙微微一颔首示意自己先离开,岑远牵着程随去宴上的弟子席坐下,就留下一脸孤寡的程三儿不停地念叨:“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见程随始终没有过来安排自己的样子,程三儿也歇了心思,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可眼神却是不停闪烁,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程随还砸吧着嘴想着那一葫芦的酒,岑远揉揉他的脑袋,道:“日后回了无渊,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程随有些无力,清醒过来的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岑远这话的可信度又多低,见程随神色恹恹,岑远将程随的头发揉乱,又给规整好。
被程随一巴掌拍开,“老不死的你是不是闲的慌?”
岑远闷声应了一声,程随突然瞥见程三儿,突然坐直了身子,道:“哎,你们不是说那程三儿和苏欢喜整天狗皮膏药地黏在一处吗,今儿怎么不见苏欢喜的人啊。”
岑远把玩着程随头发的手顿了顿,道:“许是去与阳阙叙旧了,他俩私交甚好。”
“程三儿也不吃味。”程随嘟囔了两句又软趴趴的趴回了桌子。
岑远敲了敲程随的额头,语气有些不爽快,“该吃味的怕是我才对。”
程随挑着眼尾瞅了岑远一眼,凉凉道:“你吃个什么劲儿啊。”
岑远笑着瞅了一眼程随,却没有提醒程随阳阙对他的心思,有些东西,他知道便好了。若是在程随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告知了程随,那才是真正的给自己找事情了。
见岑远好半天才不答话,程随才将注意力又转移了地方,可心里总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又觉得那种感觉来的太过莫名其妙了一些。
与程随截然不同的便是从山顶处传来的丝竹管乐之声,有弟子抱琴飘然而至,阳阙和阳绫手持玉萧从远处而来,两人一左一右,中间是白衣翩然的阳明子。
作为东道主,阳明子一举一动都是仙风道骨,众人无不感叹圣贤好风貌。
佛印袅袅凭空截了丝竹管乐,一群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由西而至,个个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与圣贤风骨,依然是难分伯仲。
阳明子虚手行了端庄的礼,迦叶回以一结印,双方也不再多做寒暄,纷纷坐回主位。
四下已然是静谧无声,不见嘈杂,就连平日里最为吵闹的程三儿也正礼而坐。
阳明子踏着步子上了讲演台,凭空多了几分威严气势,就连平日里随着话语抖动的长胡,如今也是乖顺的贴在下颌,动也不动。
“各位远道而来,参我圣贤论道大会,是圣贤之幸。今日圣贤开宴,清茶暖身,夜子时腊梅便至,赏冬品梅,坐而论道,亦能修身养性,提升修为,各位不必拘谨。”
阳明子素来死板,如今说出这样宽容的话来更是数年间的头一回,众人虽是诧异,却不敢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