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啄了啄程随吐着酒气的唇,却被程随猛地推开,“别想趁机占你随爷的便宜,随爷的心上人该不高兴了。”
岑远失笑,“那你占我的便宜,你的心上人就高兴了?”
程随理所当然道:“我心上人最见不得我吃亏,只要我不吃亏,我的心上人就高兴。”
身为心上人的岑远一点儿也不这么想,在这个方面,不管是谁占谁的便宜都是岑远吃亏。
为了自己不吃亏,程随就对着岑远开始上下其手了起来,岑远不得已点了程随的睡穴,认命地抱起程随回幽山院。
阳阙静立在幽山院,岑远看着平日里欣赏的年轻人,突然就感觉有些刺眼。
紧接着就开始悲秋怀古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比不上阳阙年轻,看自己的这张脸,就知道程随喜欢鲜嫩的。
万一程随嫌他老了怎么办?虽然他这张脸是嫩了些,可到底不如年轻人有优势,而且,程随也不经常叫他阿远,反倒是经常唤他老不死的,难道是暗含了嫌弃之情?
这样想着,岑远眼里的幽怨就更是明显,阳阙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依旧木着一张脸拱手见礼。
小辈如此落落大方,岑远也不好意思与他计较,便正了正脸色拿出了长者的风范,道:“何事?”
阳阙道:“竹林一事。”
岑远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时阳阙在院门候着,定是已经将事情压下去了,便颔首道:“有劳。”
阳阙点了点头,这次连话都没有了,便行了礼下去。
将程随安置好,岑远便去了松林居,阳明子躺在椅子上阳绫给伺候着用茶。
岑远刚踏进松苑,阳绫就眼尖道:“岑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岑远看了一眼阳绫,算是见过了,阳明子轻斥了一声阳绫,“女子端庄。”
阳绫不情不愿地站好,可那双眼睛就是恨不得贴在岑远身上。
阳明子见状叹了一口气,道:“让岑教主见笑了。”
岑远笑道:“无妨,令千金性格娇憨爽直,难能可贵。”
听到岑远夸奖,阳绫又是欣喜又是失落,欣喜的是原来自己在岑远心里如此印象,失落便是感觉到了岑远言语里处处透着冷漠疏离。
阳明子笑着请岑远落座,道:“招待不周,见笑了。”
始作俑者是自家的崽子,岑远面上闪过一丝歉意,显然是有话要说。
阳明子见状,便支开了阳绫,才问道:“岑教主不知为何事烦忧?”
岑远为自己沏上了一杯苦茶,品了一口才问道:“令郎可有婚配?”
阳明子的眉心一跳,心里没由来一阵恐慌,他自是放心岑远,却不放心跟在岑远后头的程随。
看岑远的脸色,阳明子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这岑远,不会是想帮着自己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弟弟拐带跑自己的儿子吧。
这种想法一旦生出,阳明子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搭话,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将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岑远也不着急,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等着阳明子答话。
各种回答被阳明子想了又咽下,最后在其中选了一个最妥帖的说法,“不知岑教主是何意?”
岑远抿唇一笑,阳明子心里更没谱了。
“无意,不过令郎年纪轻轻就是江湖四雅,远不过是感慨如今后辈风采。”
哪个父亲听见儿子被夸,都是十分骄傲的事情,阳明子也不例外,不过岑远越是夸他儿子,他就越觉得岑远是另有所图。
岑远顿了顿又道:“听闻入冬时,圣贤庄便广开山门,邀请各派入赏梅?”
阳明子抚摸着胡子更是骄傲,圣贤庄除了藏书天下盛名,冬日腊梅也是不遑多让。
圣贤庄的梅是天下梅之最,隆冬一致,梅花尽数开放,火一样的颜色,能染红圣贤庄的半边天。
腊梅一开,圣贤庄便广开山门,邀请文人雅士来观雪赏梅,各个世家大族皆纷沓而来,共赏奇景。
同时,也是一年一度的讲学大会,圣贤和西天平分文家天下,也会借此盛会,讲经论道,弘扬自家所学。
这是圣贤庄的骄傲,更是阳明子毕生浸染的心血。
“确有此事。”阳明子虽说的含蓄,可脸上的表情却怎么看也不含蓄。
岑远笑的十分温润道:“令郎也快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阳明子的面皮一紧,暗道一声,“来了。”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对岑远说的话有所疏漏,让岑远钻了空子。
阳明子长叹一口气,附和道:“是啊。”
岑远又道:“盛会之上,世家大族的俏丽女儿也会挑选心仪的女子,不知道阳庄主是否要为令郎挑个眼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必须挑啊,要挑了晚了,他那出色的儿子不得给狼叼走了。
见阳明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岑远敲了敲太阳穴,道:“远斗胆,为故友讨一门亲事。”
阳明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我儿还小,这事急不来。”
岑远似是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放弃地十分干脆,道:“也罢,是我那侄女儿没有福分。”
阳明子愣了愣,道:“岑教主说的侄女儿是……”
岑远抻了抻衣上的褶皱道:“医谷。”
阳明子一愣,发觉自己失态又抚了抚胡子,“医谷众人不是被贼人所害,听说并无一人生还,难道?”
岑远的眼里划过一丝涩意,“当年远一时不查,医谷上下百人被魔人炼制,不过还好,远救出一名女婴,便将女婴托付给医谷在外幸存的后人照料。”
阳明子还是没忍住,划下两行老泪,挣扎着要起来给岑远做礼。
岑远连忙将他扶住,“阳庄主这是作何?”
阳明子托着岑远的双臂道:“医谷谷主是我至交好友,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眼睁睁看他被灭满门。如今还知道了他有后人在世,岑教主高义,千万受老夫一拜。”
岑远将阳明子扶着重新躺回去,眼睛里怀念之情溢于言表,“远敬重医谷众人救死扶伤,也理应为他们照料后人,阳庄主不必如此。”
阳明子躺下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出声问道:“岑教主说的那门亲事难道是医谷后人的?”
岑远含笑道,“不知阳庄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