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想了一想,上辈子遇到这老不死的,还是自己在泥地里打滚的时候。
“虚妄,你在泥里做什么?”迦叶总是笑的宽宏慈悲,也长了一张悲天悯人的俊脸,说话好像都自带着佛音,十分悦耳。
程随应声抬头,从泥地里爬起来双手合十恭敬答到:“师父,弟子在参禅。”
程随脸上的泥巴还未干,此刻看着迦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胆怯,他害怕眼前能和佛比肩的人,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迦叶好似并没有察觉到程随的惧意,将程随脸上的泥巴拭去,问道:“虚妄可参出什么了?”
程随想躲开迦叶伸过来的手,又不敢,怕迦叶发觉,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便垂下脑袋十分自责答道:“弟子下山,听山下百姓说起泥菩萨过江,便想其中缘由,可弟子愚笨,参悟不了菩萨想法。”
听程随这样说,迦叶并未笑他天真,反而摸了摸程随的脑袋说道:“你灵性未开,却已懂得悟,自幼与佛法有缘,日后,可继承衣钵。”说完,便掸了掸袈裟上的尘土,抽身离去,给了程随冥想的时间。
程随却静不下来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日后成佛,以慈悲度人。
正当程随想到自己日后继承迦叶衣钵,纠结怎么样拒绝的时候,岑远就出来了,而且还是从自己打坐的地方拱出来的。
程随只感觉屁股底下有东西探出来,紧接着自己就坐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升到了空中,那东西还不停地乱晃,吓得程随抓着那毛茸茸的东西死命扣着不敢动弹,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
那东西转了一个圈儿,突然说了人话:“难道我鬼符出错了?不可能啊,那小鬼敢骗我。”
程随听到说话,才明白自己坐在了人脑袋上,连忙说道:“施主快将小僧放下来,阿弥陀佛,小僧本无意冒犯施主,施主切莫怪罪。”
人了然地点点头,却并未立刻将程随放下来,反而更加勤快地晃悠着脑袋,坏心思地说道:“说你害怕,说求求哥哥,哥哥就放你下来。”
程随刚合十的双手因为人的动作又重新扣在了人脑袋上,将人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你害怕,说求求哥哥,哥哥就放你下来。”
来人听程随这样说,笑着将程随放下来,顺便摸了两把程随的小光头,越摸手感越好,就越想摸,下手也就没轻没重了起来。
“施主,请,请自重。”来人摸开心了,才意识到一双眼睛泪莹莹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还染上了层粉色,大笑两声说道:“虚妄是忘了哥哥吗,虚妄上一世,可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哥哥的糖葫芦都没有虚妄甜呢。”
虚妄听了来人的话,并没有马上否认,反而思考了一会问道:“施主上一世识得小僧吗?”
一句话问的正中来人下怀,只见来人抹了一把辛酸泪,话语里惆怅满怀:“何止是认识,前世你是哥哥我活下去的希望,是哥哥可人的小心肝,奈何造化弄人,天意难违,哥哥只得忍痛将与你分离,将你送与那群秃驴,最终让你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还好,哥哥今年找到了你。”说到动情处,还落下两滴眼泪,声情并茂,听的程随不疑有他。
想到这里,程随就感觉来气,要不是上一世死时候误打误撞入了莲花池看了轮回镜,他还不知道自己跟在岑远屁股后头甜甜腻腻叫了九世的哥哥。
看程随咬牙切齿的样子,岑远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折扇,扇骨莹白,像是某种兽骨,打磨的光滑,岑远故意拿那小扇在程随眼跟前晃悠:“我的程随变了,再也不是原来单纯可爱的小随了,也没有光头可以摸了。”
程随看见折扇就眼热的不行,伸手抢夺却抓了个空,也不在意岑远说了什么,反而好声好气说道:“你将折扇给爷就当是给爷赔罪,爷可以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
岑远用折扇轻敲程随的脑袋轻笑了一声,白衣少年,眉目如画,温润如玉风骨自成:“你若答应本座一个条件,本座就将这骨扇给你。”
程随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了又想,又不想答应这老不死的条件,又想要这骨扇,最终还是一咬牙一狠心,君子岂能为一折扇折腰:“不就一破骨扇吗,爷答应你就是。”
话音刚落,骨扇就到了手里,入手温热,扇面却是微凉,纯白底色只用朱砂写了一个“随”字,洒脱肆意,却是风骨极佳。
程随拿了骨扇,又迅速从袖口溜出一张符文,准备遁逃,符文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就被岑远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打回去:“三月十五,曲阳曲家纳妾,西天一向与曲阳交好,你不去看看热闹?”
程随遁逃的脚步生生停在了空中,一只腿还保持着向上曲起的姿势,像是被人使了定身咒定在了空中,岑远眉目和善地继续说着:“那曲家家主年过半百,至今未修成金丹,眼看着就只剩半百年的寿命了,不知道从哪弄出个双修的法子,便四处搜罗,找寻到一女人,姿容俏丽,金丹内灵气四溢,今儿个被人吸食个精光,明儿又全数补了回来,你说妙不妙。”
岑远说这话时候,眼里闪着趣味的光泽,显然是对着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程随嫌弃地瞅了一眼,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大长腿,无意中瞥见泥里有几只刚冒出头的小鬼迅速又钻进了土里,生怕被程随发现。
程随见状,咒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是在骂岑远对女子的兴趣还是在骂岑远偷悄悄召出小鬼的事情。
岑远听程随骂他,一点也不恼,反而是笑眯眯应了下来,说道:“所以本座这心里啊,就止不住地想将你吃进肚里,可是本座舍不得,就将吃你的事儿还是改了,改成想你了。”
程随没好气瞅他一眼,作势要打,拳挥到半路,见岑远不闪也不避,顿时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跟岑远这个生下来脑袋先着地的人见识,便自己收回了拳头,却不想被岑远半路给拦截了下来。
岑远摸着程随的手,一脸的色眯眯又享受,不时发出诡异地赞叹:“瞧瞧,瞧瞧我们家随爷这细皮嫩肉的小手,快拿小拳拳捶我的胸口,随爷这一拳啊,能把本座的心都荡漾了开去。”
程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手抽回来,用衣摆使劲擦了一会,此刻看着自己的手都无比嫌弃,好好的手就被这样玷污了,越想越替自己的手委屈,抬起脚就踹到了岑远白皙干净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