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说这话,自己都是有点心虚的,这大白天的,别说是鬼打墙,就算是召些小鬼出来都需要聚灵阵。
江沅却应了程随,“怕是如此,还是让在下为公子带路吧。在下是个瞎子,这鬼打墙,是奈何不了在下的。”
对于程随这个路痴而言,是绝对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法子来的,便依言答应了。
换成江沅在前面拽住程随的袖子拉着程随向前走。
果不其然,冤枉路再没多走,一直顺着下山的路稳稳当当地走着。
程随惊叹,“刚才怎么没发现,这路是直的呢。”
江沅说的理所当然,“公子方才不也说了,是鬼打墙,自然看不到路。”
程随的面上一臊,还是十分冷静,“对,就是鬼打墙。”
江沅笑呵呵的没有说话,程随一脚一个石子踢的十分欢快,“唉,你一个瞎子怎么这么清楚这条道儿?”
江沅小心地避开了一块拦路的石头,道:“在下的记性比较好,从这条路上的山,便恰好只记得这条路。”
程随由衷地佩服,“万一记错路了,你随爷不得在里面陪你一直绕圈子啊。”
江沅笑了笑,“在下不做无把握之事。”
这话说的坚定有力,程随都不好意思再反驳什么,谁让人家认识路呢。
江沅继续道:“山脚下有个村子,许能借住一晚,歇歇脚拿点吃食。”
江沅这么一提,程随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是有些饿了。
饿的速度还挺快,本是有些空,结果瞬间就变得饥肠辘辘,感觉腹中肠肉都绞在一处欢乐地唱着歌儿。
“瞎子,我有些饿了。”
江沅从怀里掏出半块发干的馒头递给程随,“公子先将就一二,很快就到了。”
馒头有些扁,上面不完整的脚印明晃晃地告诉了程随它之前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程随的心里突然有些堵,虽然肚子还是不停地叫,却一点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了。
那半块馒头随着江沅的走路偶尔晃悠,就是倔强地不肯掉在地上,江沅将它拿的死死的。
“你原先就吃这东西?”
程随问的不可置信,江沅却回答得理所当然,“有馒头,在下便已经知足了。”
程随拧着眉问道:“这馒头是你买的吗?”
江沅笑道:“是善心人赠与在下的,这馒头,有问题吗?”
程随一把接过馒头,也没有吃,只是塞到了袖子里,却不知袖口何时破了一个大洞,馒头在里头转了一圈便滚到了地上。
程随道:“没事,馒头掉地上了。”还特意抬起自己破烂的袖子让江沅看了看。
江沅笑着道:“那便不管他了,若是有过路的乞丐还能填填饥。”
程随嘟囔了一句,“谁能吃这玩意儿啊,这么脏。”
江沅的脚步顿了顿,拉着程随边走边道:“这天下,并没有公子想象的那般富贵繁华,公子有银子吗?”
程随打眼瞅了瞅自己这到处都是破洞的衣服,道:“随爷出门从不带钱。”能吃白食就吃,不能吃也要打的他们让吃。
江沅的双眼望着前方,道:“一分钱也会难死英雄汉,公子日后会明白的。在下只是,想让公子少懂些,却又不得不告诉公子。”
程随无所谓,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担心那些,有些早。”
江沅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程随以为他在担心没钱怎么办,虽然自己也一筹莫展,还是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有你随爷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你的。”
江沅道:“跟着公子,在下自然十分放心。”
江沅如此信任,程随便是十分满意,脸上的神色都跟着明朗起来。
两人说着话,便很快下了山。
山脚下一排排小屋,是农家常见的小院,没有亭阁楼台,却是炊烟袅袅。
这一番光景,却是程随从来没有见过的。
“公子怎么不走了?”
程随愣了片刻,道:“感觉新鲜。”
江沅没有在程随的兴头上打击程随,而是让程随带着他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柴门。
柴门打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汉拄着拐杖出来了,看了程随二人一眼,连忙关了门。
程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吃了个闭门羹,十分委屈地跟江沅抱怨,“这人真不讲理,刚开了门就给关上。”
江沅拍了拍程随的手背安抚,自己上前去扣门,“主人家为何要匆忙关门?”
里面的老汉咳嗽了两声,带着哭腔道:“二位还是去找别人吧,别找我一个老头子了,您二位浑身是血,我们实在是不敢招待啊。”
江沅也不勉强,语气还是十分尊敬,“打扰老人家了。”
说罢,十分干脆地让程随带自己换一家敲。
有了上次的失败,程随说啥都不愿意去敲门了,
江沅几次劝解无法,只能自己上去扣门,这次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看见两人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江沅还没说话,妇人便开口问了,“二位是从圣贤庄来的吗?”
程随拧着眉道:“算是吧。”
妇人松了一口气,道:“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见怪,见二位浑身是血,便多嘴问上两句,没有旁的意思。”
程随却是疑心大起,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从圣贤庄来的。”
妇人道:“二位浑身是血,想必也是刚从圣贤庄逃出来,从昨日开始,便陆续有人从山上出逃。我们虽是农家,却也知道那些人都是去除叛逃圣子的,便也都好好招待了。二位既从山上下来,定也是为除妖斩魔尽了一份力的。”
程随只感觉胸腔里溢出一阵火气,被江沅及时地拉住了,江沅道:“姑娘又如何知道我们不是那妖邪呢?”
妇人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不像。”
江沅道:“恶人是看表象看不出来的。”
妇人出了柴门,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生人才压低声音道:“那佛门叛逃的圣子,性子残忍暴戾,听说,将圣贤庄聚集的武林人士打杀了过半,若是你们真的是那叛逃的圣子,依着那圣子的性子,估计现在村子是连个人气都没有了。”
用这种方法辨认,程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见两人都沉默,妇人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道:“瞧我,让二位站在门口说话,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便住在我们家吧。”
妇人如此热情,程随心里再不爽快也只能自己憋着了。
江沅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摸摸索索地向前走,不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