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闷着鼻音哼了一声，“有邪祟。”
江沅轻声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程随却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江沅要趁机提出跟着自己，现在才发现，人家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
亏他还在腹中打好了拒绝的草稿，不愿意浪费自己腹中的草稿，程随问道：“你不跟着我？”
江沅笑道：“在下只是一个瞎子，只会拖累到公子，今日公子施恩放血搭救，已是亏欠公子良多，怎好意思再烦扰公子。”
程随低声嘟囔一句，“算你识相。”可看着江沅脸上的落寞，程随又有些莫名的不落忍。
江沅的脸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清瘦无比，眉眼却是有些迤逦，若是这样的风情生在姑娘家，必定受到年轻俊杰的追捧。
生在一个瞎子脸上，受到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程随虎着脸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江沅的唇上，道：“那你趁着伤口还没好多喝点，休息好了便马上离开吧，夜间山中魑魅魍魉许多，怕你应付不来。”
程随不敢去看江沅，他就怕江沅走的慢了，自己又反悔让江沅跟着自己。
江沅的唇贴在了程随手腕的伤口处，并没有吮吸鲜血，反而是颇为留恋深情地在伤口处吻了一口。脸上的疼惜显而易见。
程随扭着头错过了江沅的表情，就感觉江沅的唇在伤口上碰了碰，就是不见有动作，便没好气地问道：“怎么还不动口？”
江沅失笑道：“怕你痛。”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就在程随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程随的嗓子突然哽了起来，江沅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就像是岑远在认真地对着自己说情话。
想到岑远，程随就感觉到心里一阵钝痛，差点喘不上气来。
“不愿意喝就别喝了，白白浪费你随爷的血。”程随恶声恶气地抽回了腕子，冷不丁就被大白鹅啄在了伤口上。
一阵响彻天空的怒吼惊起了许多飞鸟，“我操你大爷的大白鸟，你给爷松开！松开松开，要不然爷剁了你丫的脑袋！”
大白鹅吸足了血才将程随的手腕松开，程随摸着自己的腕子有些委屈。
江沅摩挲着靠近程随，撕下衣服的一处布条要给程随系在伤口上。
程随有些嫌弃，“你就在那乖乖待着吧，眼神不好使还不老实一点。”
江沅闻言立刻停止了动作，却是固执地举着布条，道：“将伤口先包扎起来吧。”
程随嘟囔了两句，刚打算拍开江沅递过来的布条，就看见江沅的衣摆上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可想而知，他给多少人递过布条了。
程随冒着酸气的话又冒了出来，“你这个小瞎子，果真是眼盲心不盲，一路上给多少人送过小布条了。”
“只给你一人。”江沅的神态十分认真，却没有什么着急解释的急切感，“只有你愿意救我。”
程随还是有些不相信，问道：“你那衣摆怎么回事，看着好像没了许多布条。”
江沅将自己的衣摆扯了起来，手在上面摸索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我被骗到春风度的时候撕扯掉了。”
作为曾经春风度的常客，程随自然之道那是什么地方，拧着眉有些不悦，“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你一个瞎子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江沅苦笑道：“我一个瞎子如何去的了那样的地方。”
程随道：“那我不是也在问你吗？”
江沅将自己的衣摆放下来，程随好像是后知后觉的猜到了什么，才连忙道：“若是不愿意说便不说了。”
江沅却是温温柔柔地笑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程随却道：“你乐意说我还不乐意听了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江沅低沉悦耳的笑声，不觉面上一红，有些拧巴，“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江沅哎开口，“若是公子不嫌弃，还请公子将在下待在身边，权当前路迢迢，纾解寂寞。”
江沅的这句话是说到了程随的心坎里，程随心里孤寂，却嘴上难言，习惯了有岑远的时时刻刻陪伴在侧，他一人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充斥着的恨意有增无减，他却不想将岑远千刀万剐，而是想着将岑远囚禁在自己的身边，用铁链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生生世世锁在自己身边，何时生何时死皆由他掌控，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江沅的这个提议无疑让程随动心了，江沅又道：“我曾被人拐骗到春风度，拼死才逃了出来，若是公子不愿意带着在下，在下也不缠扰公子，就请公子毁了在下的脸，也算是救了在下一命。”
程随实在是不忍心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划上那么一下，他的骨扇都已经递在了那张迤逦的面皮上，却是怎么样也下不去手。
他的心里在叫嚣着江沅的陪伴，灵台上的鬼气充斥，将最后的光亮也要吞并。
程随才向自己妥协了，“随爷带上你便是了，不过你可别给随爷乱来啊，老老实实地当你的瞎子。”
江沅点头答应了，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好像提早就知道了会是如此结局，平平淡淡地坦然接受。
商量好了江沅的归宿问题，还没等程随歇一口气，那只不敢被忽视的大白鹅又“嘎嘎”叫了两声。
这次程随倒是听懂了大白鹅的诉求，“你让随爷也带上你？”
大白鹅扇着翅膀“嘎”了一声，程随连忙否决，开玩笑，就这一会儿子这大白鹅都恨不得飞上天当祖宗，要是带上这只大白鹅，程随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以后的日子。
想想不管去哪里屁股上都要坠着一只大白鹅，就感觉汗毛直立。
于是程随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告诉你啊，啥事都能商量，唯独这事儿，不能成。”
大白鹅不甘心的嘎嘎两声，程随有些怂，可为了自己日后的不会多个挂件的屁股，程随也要坚决抵制。
“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你说说这山里多好啊，那么多小母鹅让你挑，这只不好换那只，那只不好再换下一只，你跟着俩大老爷们鹅生不会幸福。退一步说，你是只有追求的鹅，看上了我，可我也不能跟你一起生蛋啊，种族不同，怎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