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只感觉本来该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反倒是护在了自己前面，刚准备说话，就被堵住了话茬子，“在下本来就是瞎子，比你的状况要好一些。”
程随想想也有道理，却是没有看到注视着自己目光深情强烈。
那个年轻人周身的血管已经爆裂，身上的皮肉像是干老的树皮一般挂在身上，鲜血淋淋。
江沅的眸光通红，毫无顾忌地对上年轻人，像是在灼烧一般，年轻人的皮肉立马发出焦烈的响声。
程随跟着江沅东躲西跑，那些死尸傀儡紧贴着二人不放，两人身形虽然狼狈，却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瞎子，看不出来，你逃命的本事还挺硬啊。”
江沅笑道：“我还有更硬的。”
这句话太过内涵，不像是从江沅嘴里能够说出来的，程随突然就一阵内疚，感觉自己不厚道，带坏了本来还天真纯良的瞎子。
程随的面色不好，满脑子都是自己将江沅的思想摧残的愧疚，连傀儡逼近都没有发觉。
只听得一声闷哼，程随连忙准备睁眼：“瞎子，你是怎么了？”
江沅却先他一步捂上他的眼睛，轻声道：“无事，闭上眼睛，交给我便好。”
过于熟悉的感觉让程随的心里没由来地感觉到慌乱，还是闭上了眼睛道：“那你可得把随爷护好了。”
江沅笑道：“放心便是。”
而江沅灵台之上的人，已经是换成了他自己，只听他道：“你魂魄本就虚弱，如今又要来这一遭，出了岔子怎么办？”
“你不关心阿随？反倒是关心起来我？看来，还是与阿随相处的不是很深啊。”
听到那人言语里的满意，江沅有些无奈，“公子他还记得你，况且，若你魂魄虚弱消散了，我也一样无法陪在公子身边。”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就凭这些个杂碎，还奈何不了本座。”
话是这样说，江沅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勉强，又忍不住劝道，“不如让游子隐过来，魔物对付傀儡最好。”
江沅是万万不想说自己心里是吃味了的，虽是自己握着程随的手，可内里的灵魂，却是另一个人。
他的话刚落，就听见毫不留情地拒绝，“多了你一只苍蝇已是麻烦，再来一只狗吃肉，本座可没那么大的气度。”
江沅想想也是，于是缄默了下来，留他一人发挥。
而程随被护的好好的，除了偶尔裤子被扒住，也没受什么伤，他不能睁开眼睛，自然也看不到年轻人看向江沅惊恐的反应。
江沅先一步封住了年轻人的嘴，年轻人呜呜地摇着头，却是说不出来半句话。
只能不要命地扯出一堆招魂幡，向招魂幡上放血，在鲜血的感召下，那些死尸歪七扭八地向着程随二人扑来，江沅只是抬手在空中画了道符，挡住了蜂拥过来的死尸。
画完那道符咒之后，江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眼里的红光渐渐消散，江沅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再看灵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四周静的有些可怕，年轻人尖啸一声，声音穿透了符咒，直冲江沅而来。
江沅的第一反应不是护住自己，而是捂住程随的耳朵，程随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江沅耳朵渗血的模样。
他的脸色白的不像话，程随连忙拖住江沅，咬着牙道：“你瞎撑什么能，不行就告诉你随爷。”
江沅却是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程随蹲下要背江沅，却被江沅无力地推开。
程随现在只想将江沅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疙瘩，却看见那年轻人在眼跟前就上演了一出换头之法。
程随已是目瞪口呆，那年轻人的身体已经爆裂开来，眼看着就要不能使用，却是随手拉起一个死尸，将脑袋扯了下来，从他的脖颈上，长出了细细密密地小脚，看起来像是细密的针脚一般，伸着腿儿就跑到了另一个尸身上。
“奶奶的，还有这种搞法？”
程随顾不得其他，二话不说将江沅抡起来抗到自己背上，看着年轻人不断冲撞着空中的符咒屏障。
屏障已经有些裂缝，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程随咬咬牙，背着江沅又往小临安的方向跑。
他下意识地感觉，这些事儿，执深可以处理。
程随最后看了一眼符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符咒上面的气息和江沅的不大一样，虽然是同出一源，却有哪里不大一样。
眼看着那年轻人吼叫地更凄惨急切，程随顾不得想太多，背上江沅狂奔。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速度明显快了不少，江沅无力地趴在程随的肩膀上，不知死活，本来就灰白的眼睛看起来竟是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程随伸手探了下江沅的脉搏，微弱的跳动让他稍微放下了点儿心，还活着，他就能救回来。
“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程随的速度极快，将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全部都调动了起来，这次的敌人太过强大，他竟然没有一丁点赢的把握。
炼鬼的邪招他也有，可毕竟是在佛门浸淫了多年，许多阴损的法子他不屑去用，对待死尸亦是如此。
程随背着江沅逃到了小临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临安又是空无一人的状态，城门立着一锦衣华服之人，便是执深了。
看着执深那副轻佻的样子，程随却觉得安心了起来，执深远远地就迎了上来，看着程随狼狈的模样眼底隐隐有怒火跳跃，“你带这个累赘做什么！”
程随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道：“今日我才是累赘。”
感觉江沅的呼吸越来越轻，程随懒得再跟执深扯皮，道：“先救他。”
执深却是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不救。”
程随也没跟他多说废话，背着江沅就掉了个头，“不救拉倒，你随爷自己找地方。”
说着，还真的迈开步子就走，一点儿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可把执深给气坏了，语气颇有些委屈，“你说些软话哄哄我都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