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江沅会羞涩不安，却突然听江沅道：“是在下的福气。”
不仅江沅意外，老板也是例外，刺耳地笑了几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贞烈之人，原是没碰到好的。”
江沅颔首笑了笑，“公子是这天下最好之人。”
程随亲昵地抱着江沅在他耳边轻笑，“他们原来怎样对你，我便会十倍奉还的。”
话语说的轻柔至极，却是没有刻意压低，那老板瞬间变了神色，“看公子也是来过春风度的，定也清楚春风度的背景，还希望公子不要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才好。”
程随拿了折扇抵着唇，似笑非笑道：“听你这么说话，便知我的人从前在你这里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如今我讨回个公道又有何不可？”
江沅扯了扯程随的袖子，轻声道：“不愿公子为在下徒增杀孽。”
老板努力咽了咽口水，阵势上一点儿也不输，“公子还是听我一句劝的好，你可知，我这春风度背后，是什么人？”
就等你这句话呢，程随想等的话等来了，此刻看那油头粉面的老板都有些顺眼起来，“哦？那你告诉爷，是什么人呢？”
老板冷笑道：“无渊教主的盛名不知公子可听说过？”
还未等程随说话，老板又道：“这小临安，是岑教主着人一手建立，这春风度的背后之人，自然也是岑教主。”
程随的心里立刻就不舒服了起来，“岑教主，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程随是怎么样都不肯自己的心里此时在突突地冒泡泛酸了，偏偏又执拗地感觉自己是想要与岑远寻仇。
见程随的面色变化不断起伏不定，老板还以为吓住了程随，便又将语气放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定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些大族关系错乱复杂，公子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呢。”
江沅便顺着老板的话劝解程随，“公子来小临安不是有事情要做？何必为了在下的事情费神劳力？”
程随想想也有道理，他与江沅非亲非故的，虽是气愤江沅受欺负，却也从来不知江沅的底细，都是江沅自己说的，谁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见着程随松了神色，江沅和老板皆松了一口气，老板将二人迎到了二楼的雅间，还贴心地开了窗，窗外的风景便一目了然。
老板脸上的笑带着三分的讨好七分的虚假，“我们这里啊，新上了些梅子酒，味道好极了，公子可要品尝一二？”
程随在空气里嗅了嗅，别说酒香了，连个酒味都闻不到，有些不悦，“你是欺负谁没见过世面呢？自从爷来了这春风度，是一丁点的酒香都闻不到。”
老板的面上依然挂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小临安啊，禁酒，许多吃食的名儿上带酒，可也就是听着过过瘾，实际上啊，半点酒味也无。”
程随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要不要，出去吧。”
老板答应一声，便掩了门退出去。
江沅摸索着坐在椅子上，问道：“公子好像不开心？”
程随闷闷地哼了一声，江沅又问，“可是与在下有关？”
“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着程随这样的语气，江沅心里也明白清亮了许多，“那便是为这春风度的背后之人了。”
程随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凶恶，便放缓了道：“我本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好过，可他却事事算计我埋了坑让我心甘情愿地往下跳。从圣贤庄一战到如今，我只感觉我事事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江沅叹了口气道：“在下虽不明白公子的想法，可也知道，公子是极聪明的人。”
程随抬起头看了江沅一眼，“什么意思？”
江沅笑道：“若是公子眼盲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随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就算是在临安鬼城当了半天的瞎子，被程三儿插科打诨的都过去了，倒是真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
“瞎了便瞎了，还能挖了别人的眼睛看路啊。”
江沅的神色正经了起来，“公子知道在下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程随抻了个懒腰，拍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瞎了就瞎着活呗。”
江沅叹道：“在下希望公子，用心看。”
“心？”程随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沅一眼，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啊，早就被魂鬼所占，就连灵台，都不清明了。”
江沅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公子从未真正想明白，日后所受必比今日还痛。”
程随笑着拍了拍江沅的肩膀，道：“能不能盼你随爷点儿好啊。”
“在下自然是希望公子一直好的。”
程随仔细端详了江沅片刻，“瞎子，你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江沅低着头道：“总觉着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公子要注意些。”
程随仰头哈哈大笑，“还当是什么事情呢，不要太担心，你随爷会将你守的牢牢的，护的安安全全的。”
江沅自然是相信程随，两人又头对着头亲昵了一会儿，窗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什么人？”
窗子上放着的兰花抖了抖，程随扫了一眼兰花抖动的方向，对着江沅道：“你且在这里乖乖等着，随爷我去去就来。”
得到了江沅乖巧认真的答复，程随将窗子紧闭上连个缝缝都不留，便起身追了出去。
程随刚走，江沅的房里便多了一个人。
“阿随对你倒是好。”
江沅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儒雅温和，却隐约能看到细微的得意，“公子他，待在下很好，在下很感激。”
一句话成功激起了来人的怒火，“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待在阿随身边，让阿随如此护着你？”
江沅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在下不才，只能当公子苦难时的支撑。”
“你不过是我的一缕神魂，也敢如此肖想他。”
“你将在下从你体内分离，不就是想让在下替你守在公子身边吗？魂魄情意想通，你对他的感情，在下亦是有之，只是顺应本心，何来的肖想？”
“顺应本心？你有那个资格吗？一个神魂而已，不过是替他抵挡万鬼噬心之苦，为他抵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