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树冠开始剧烈的颤动,程随脚下站着的土地开始松动,错根错节的根部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蛇一般扭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程随和游子隐对视一眼,刚要躲开,一根巨大的枝条就狠狠地朝着程随抽了过来。
游子隐见状,连忙将程随护在自己的怀里向后退去,饶是他的速度够快,却也还是被那枝条朝着后背狠狠地抽了一下,当下就是皮开肉绽。
程随在游子隐的怀里,只听耳边一声闷哼,却是看不清楚游子隐的情况。
“这是什么玩意儿?”
抽过来的枝条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了几分,更加疯狂地在空中扭动着,准备伺机再狠狠地给游子隐来上这么一下子。
游子隐却不再给他机会,祭出一张火符,与枝条相触,却只能发出一阵短暂的火星。
程随拿出了骨扇,扇面上莹莹发着白光,那枝条在快要接触到扇面的时候猛然停下,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弯儿。
见枝条如此异状,程随还有些纳闷,难道这骨扇与这死树可以相抗?
正在疑惑的时候,却见从骨扇的中间钻出来了一个白骨的小脑袋,原来是丑东西,挣脱了锦囊的束缚,偷偷爬了出来躲在了扇子里。
这枝条,好像对这丑东西十分惧怕。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想,程随一把抓起丑东西,直直对上了那挥舞着的枝条。
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每次枝条在快要遇上丑东西的时候都堪堪躲过,程随便是有了主意。
“老魔头,你先跟这个东西玩一玩儿,我将丑东西送到树根底下看看。”
游子隐刚想阻止,可程随的动作更快一步,带着张合着嘴巴不知道说啥的丑东西就往树下窜。
眼见着那个枝条就冲着程随的后背而去,游子隐没法,只能祭出自己的长剑迎上枝条。
这是游子隐第一次出剑,剑神通红,满含煞气,却是冰凉冻手,好像温度都跟着降了好几个度数,诡异的是,那剑上却包裹着重重的烈火。
若是在平常让程随看见了,必定要跟游子隐研究研究这个好东西,只不过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棵死树所吸引了。
那死树像是害怕丑东西的靠近一般,极为人性化的又延伸过来几根枝条将程随拦在外面。
一时间,一人一树竟然还有些僵持不下。
程随的后背有游子隐护着,前面有丑东西挡着,死树的枝条再多,却是近不得程随的身,只能胡乱挥舞着不让程随靠近。
僵持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利,这死树来的太为怪异了,可惜丑东西不会说话,若是能交流了,也许能从丑东西那里了解到一些东西。
程随目不转睛地盯着枝条挥舞着的顺序,像一只灵活的耗子一般来回在枝条的缝隙中穿插。
这么一来,还真的让他离树干越来越近。
那死树更加着急,恨不得在每根分支上都延伸出来一根枝条,将程随牢牢地挡在外面。
程随毕竟体型较大,空隙被死树添补地差不多了,他也没空可钻了,看了一眼丑东西,顿时就有了主意。
丑东西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还正兀自恐惧,就感觉被程随大力地投掷了出去。
“到不了树干上,你就自生自灭吧。”
程随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把丑东西给吓的够呛,当下都顾不得害怕了,用小爪子护住能护到的地方便闷着头往里面冲。
幸好,那枝条对它有股天生的恐惧,并没有敢太拦它,也使得它轻轻松松就站在了树干底下。
没有了丑东西遮挡的程随,被一个鞭子一样的枝条抽到了胳膊,疼的龇牙咧嘴的,却不敢耽搁,枝条像是泄愤一般,皆从游子隐那边退了过来,专心对付程随一人。
程随拿着骨扇堪堪能躲开,却也弄的狼狈不堪,幸好游子隐也来的既是,拿着巨剑像是修罗一般护在程随的前面。
可那枝条太过灵敏,游子隐顾得了前面,却也不一定能护得住程随的后面。
丑东西看见程随这边艰难的样子,担心地几次都想要冲出来,每次都被程随的一个眼神又吓了回去。
“抱树!”
听见程随发出命令,丑东西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见丑东西没动作,程随又喊了一声,“快抱住树干啊!”
丑东西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便迈着小短腿整只骨头都贴在了树干上。
被丑东西这么一贴,死树的枝条疯了一样在空中摆动了一会儿,又急急地抽了回去,整个树都在发出细微的颤抖,像是人极为害怕时的反应。
于此同时,猴子的长啸声划破天空。
程随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炸了,此起彼伏的猴子叫唤声音,听着痛苦又刺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大。
这声音直直地刺向人的心脏,让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跟着这股声音震动。
游子隐给程随捂住耳朵,将这种声音勉强隔绝开一些,奈何声音的穿透力太强,这样的举动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封了两个人的五感,这声音又从耳朵里传到了脑子里,在识海灵台中翻江倒海,只好将五感又重新释放出来,硬生生承受这样的声音。
丑东西看见程随这么痛苦,实在是着急,又不敢松开树干去看程随怎么样了,情急之下,张开嘴就咬上了干枯的树皮。
那阵声音立刻变小,尖叫声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程随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时间检查两人身上的伤口,游子隐一贯着的是黑衣,血染在衣服上,也看不出来。
而他却是一袭白衣,还沾染了两个人的鲜血,看着可怖异常。
还未等两个人检查对方的伤口,村长就带着村子里的人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看见这情形,连忙带着众人叩拜,“神树发怒了,神树发怒了!”
村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惊恐,村民的脸上神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面容灰败,一点儿的血色都没有,看起来不像是活生生的人,倒像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村民们的头磕在地上,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每一次叩首,都能让头上的伤口加剧。
只见村长双手举过头顶合十,嘴里大声叫嚷着,“还望神树饶恕。”
便又是直直趴在前面,颇有点像是五体投地。
后面跟着的村民们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却个个都像是魔怔了一般在嘴里念叨:“还望神树赎罪。”
猴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几声嘶鸣,却没有了刺耳的感觉。
程随冲着丑东西招了招手,“行了,回来吧。”
听见主人的召唤,丑东西连忙屁颠屁颠地颠了过来,享受着程随难得的好颜色。
丑东西一松口,死树便停止了颤动,又像是普通的树木一般恢复了正常,除了地上打斗落下的叶子,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村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是一记大礼,“谢神树饶恕我等。”
村民们紧跟着感恩戴德地道谢,程随有些好奇,悄悄对着游子隐道:“这明明是死树,怎么能被奉为神树?”
游子隐给他的伤口上着药,道:“是佛也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