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隐说这话时,含的戾气太盛,程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游子隐,一时间有些怔忪,连游子隐给他伤口上撒药的疼痛都忽视了。
裤腿上的一阵拉扯让程随强行回了神,低头就看见那丑东西显得特别着急的样子,像是催着程随走。
被游子隐护在怀里的时候,程随才看见,村长和那些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站起来了,一个个面容扭曲地看着他们两个,像是要将二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程随咽了咽口水,碰了碰游子隐问道:“这些村民吃错药啦?”
游子隐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好,示意他不要乱动,被游子隐挡在身后时,程随才看见他后背上那一条狰狞无比的伤口。
他刚想跟游子隐要点药,给他摆置一下伤口,就看见一阵黑气从游子隐的皮肉里窜了出来,在伤口上欢快地环绕,伤口处迸裂的皮肉也慢慢地随着那股黑气开始愈合。
程随看的稀奇,便将这件事儿记了下来,打算以后再和游子隐细细说道说道。
现在还是眼下的情况更加要紧。
程随紧张地看着那些暴动的村民,真怕他们直接撕扯了衣服就露出猴子的躯体,他现在对这些玩意儿有阴影,大了去了的阴影。
也幸好,这些人只是面目悲愤地包围住程随,程随这才发现,这些村民们手里皆拿着长枪铁棍,更有甚者,将家里的菜刀都拿了出来。
此时,这些人将家伙儿什举得老高,口中发出呐喊,“惹神树发怒,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呼声越来越高,像是要冲破这个寂静的天。
程随和游子隐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同的含义,两个人一点儿都没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村长还有些意外这两个人如此好捉拿,程随做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说道:“神树太过厉害,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如今束手就擒,能不能一会儿从轻处置,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惹怒神树的。”
他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后力不济,村长对于神树的威能没有丝毫的怀疑,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壮汉拿出绳索朝着程随捆了过来。
程随又是一阵悲伤的表情,道:“如今惹怒了神树,我知道没有什么好下场,能在死前提一个最后的要求吗?”
怕他耍什么花样,村长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程随,此刻的程随,现在周身都围绕着悲伤愧疚,“如今都死到临头了,神树都在我头顶看着我呢,我还能耍什么花样不成?”
村长想想也是,毕竟是庄户人家,心肠比较软,思索了片刻也就同意了。
程随一脸的恳求道:“村长你也能看出来,我与旁边的这位公子感情甚笃,可不可以,将我们两个捆在一起,生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他死在一处。”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将多情的公子演绎地淋漓尽致,村长还自顾犹疑着程随说这话的真假。
就听游子隐干脆地拒绝,“不行。”
被自家人拆台,让程随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使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奈何游子隐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冷漠的神色。
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万万不能将程随置于危险地境地。
程随咬了咬下唇,很快就有了主意,只见他悲愤地指着游子隐喊道:“你这个混蛋!你当初将小爷骗出家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要一直与我在一处,生要同生,死亦同死。你真的要像他一样,也丢下我吗?”
他的声音说道最后依然小了很多,像是心如死灰了一般,游子隐就看着他眼睛里的光渐渐地弱了下去。
程随当然知道游子隐是什么想法,可想到自己说不定又要被抛弃一次,便是心如死灰一般。
看见程随这个样子,游子隐的心刺痛了一下,最终还是向程随妥协了,“仅此一次。”
程随心里开心,却还是哼了一声,“小爷给你面子。”
看见两人的互动,村长的疑心反而是降下去了不少,程随终于如愿以偿地跟游子隐被绑在了一起。
那村长将二人绑在了神树的树干上,丑东西机灵了一会,趁着没人注意,钻进了游子隐宽大的袖袍之中。
在保护程随的这件事上,丑东西和游子隐有惊人的一致性。
村长抬头看了看天,好像是在看时辰,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才猛地一挥手,“时辰到!上祭品!”
村民们自发地站了三排,男人一排,女人一排,小孩子又是一排,都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惨白色的面具,面具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两个红绿色的眼睛。
从树上突然蹦下来一只猴子,先是冲着程随龇牙咧嘴地叫了一会儿,又窜进了人群中,踩着人的肩膀上蹿下跳个不停。
被踩的人手舞足蹈地回应,程随用力盯着那些人,想要通过面具看透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猴子上蹦下跳了好一会儿,又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书上,尾巴也依旧像个棍子似的高高翘起。
猴子回到书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惊动,好像直接就跟那个死树融合在了一起。
等到猴子消失不见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一根树藤,先前被猴子踩过的人一一站了出来。
村长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树藤,用一把金色的匕首将树藤上的疙瘩割开,瞬间喷涌而出绿色的汁液。
直将程随看的目瞪口呆,这真是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啊。
等到每个疙瘩都被割了一边之后,村长的手上也沾满了绿色,这才将藤条甩向站出来的那些人身上。
汁液顺着藤条喷洒,洒到面具上的时候,顷刻间就变成了血色,枝条的汁液流干后,迅速干枯成一根麻绳样的枝条。
被喷洒的人跪拜叩谢,“多谢神树赠与我们生命,赐我们为今日神使。”
自称为神使们说完,就在村长的授意下离开。
程随还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见方才离开的那些人很快又去而复返了,回来的同时,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阿青。”
女孩的头和身体有些不大平衡,程随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游子隐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不舒服的低哼,程随便立刻住了嘴。
村长捡起放在掉在地上的枝条,圈成了一个圈,绑缚在了阿青的脖颈上。
枝条一接触阿青,便开始快速收紧,阿青就像是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张合着唇瓣咿咿呀呀叫了几声,便再没了声音。
所谓的神使们围着阿青转了几圈,将阿青抬起来,与程随游子隐二人绑在了一处。
程随有些惊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就听见村长高举着胳膊,双腿合紧原地跳了好几下,嘴里发出了类似猴子般尖锐的叫声。
树上很快就传来一般无二的叫声与之回应,程随抬头像树上看去,发现里面除了黑还是黑,什么都没有。
耳边传来游子隐略带严厉的声音,“掩目。”
程随立刻就把眼睛闭上了,悄悄地问游子隐为什么还要掩目,游子隐当然不会告诉程随,那个阿青见到他时惊喜又黯然的眼神。
阿青见到程随的确是激动了一会儿,可瞬间就变得冷漠,像是看一个全然的陌生人一般,游子隐这才允许程随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