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到几个满含嫌弃的目光之后，程随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宣平阳道：“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高手总是孤独的了吧？”
高手孤不孤独宣平阳不知道，就看见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了自己跟前，穿着一件薄薄的罩衫，那肌肉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破衣物喷薄出来。
宣平阳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程随，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呦，你小子还有的输啊，还敢买清风公子，再买裤子都没得穿咯。”
程随一点儿也不怯场，笑的一脸的痞样，拍了拍自己的裤腿，大有欢迎来取之势，“你随爷的裤子就在这兜着呢，有本事来取啊。”
一句话，成功惹恼了那个壮汉，壮汉挥舞着拳头带着风就追到了程随的脸边，在快要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程随高呼道：“打人啦，私下斗殴啦，老板你在吗！”
这句话就像是个禁咒一般，让壮汉恨恨的放下了自己的拳头，冲他啐了一口唾沫，“算你小子有种，我们走！”
壮汉来的快去的也快，程随笑望了一眼宣平阳，“怎么着？吓傻了？”
宣平阳愣了一会儿，才道：“太危险了。”
“都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若这点情况在你眼里都算是危险，可连之前我身边的瞎子都不如了。”
宣平阳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问道：“这赌坊的老板是什么背景，怎的那些个壮汉听了，便不敢动手了？”
程随眯了眯眼，思忖了一会儿，游子隐之前是给自己留下这赌坊所有的信息了。
将所得的信息捋顺了，才道：“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若是守规矩，那自然人人都能过来找乐子，若是不守规矩，便看是哪一处不守的规矩，留下那一处便老实了。”
“这是那个老板说的？”宣平阳后背有些冒冷汗，照他这样说，若是刚才那壮汉的拳头打了过来，是不是，那拳头就不是他的了。
看他如此紧张，程随却是笑着摇摇头，还没等他松一口气，程随又道：“不是，那老板从不与旁人多说一个人，他身旁有一个代劳的，也不多话，不守规矩的，直接就去要胳膊腿儿去了，这是我们自己待久了，咂摸出来的。”
想一想那残肢横飞的场景，宣平阳就感觉不明觉厉。
还没等缓解一下，就被程随揽住了后背，被一个比自己矮一头的人这样揽着，着实有些不适应，不由紧绷了身子。
程随以为自己将他吓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莫要担心，只要守规矩，万事动嘴不动手，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说着，一片带着血的皮肉就飞了过来，程随刚躲过去，宣平阳就下意识地接住，皮肉被血包裹着，却被割的十分平整。
这皮肉不似人身上的部位，小小的红红的一片，程随端详了一下，“这部位，是哪一块的？”
他还问着，宣平阳便呕吐了起来，伴随着程随说话时唇瓣的开阖，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此刻手上捧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阵惨烈的叫嚎将两人拉回了神，二人循着声音望去，正式之间与他们二人找事的汉子，正捂着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鲜红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来，宣平阳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扔掉，拿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血。
可那血越像是粘在自己的手上了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程随安哄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看来，以后这嘴都不能动了。”
两人还在感叹间，壮汉身前穿着红衣的细挑男人，执着冰冷的长剑抵上壮汉的喉咙。
那意思不言而喻，再敢出声，割破的便是喉管。
那壮汉立刻将喉咙里的低吼生生地压抑了下去，那男人才似满意，将长剑收了回去。
宣平阳趁着程随扶他的档口虚软地问了一句，“那人可是这赌坊的老板？”
程随摇摇头，道：“那是老板身边的人，这老板名为执深，一般人是轻易见不到他的。”
宣平阳揉了揉自己发酸发软的膝盖骨，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那细挑的男人若有若无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瞳孔让他瞬时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那目光犹如跗骨之蛆，沾上便摆脱不掉。
再仔细看，那男人便瞬时不见了踪影，惟留那痛苦不堪的壮汉原地无声地哀嚎，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那里，好像也从未出现过一个红衣的男人。
短暂的静寂过后，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吵嚷，好像对这些个事情，都习以为常了一般。
宣平阳喃喃道：“这里这般危险，这些人怎么……”
“怎么还会对这里流连忘返，将这当做人间天堂是吧？”宣平阳没有说话，却也是这个意思了。
程随看了看这吵嚷的人群，道：“若有一天，你从泥沼里出来，脱离了整天与蛇鼠一窝的日子，那偶尔的危险，便只当做刺激来享受了，只要主角不是你，看戏人便更是十二分的开心。就算主角是你又如何，哪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混日子的人呢？”
“可也不至于……”
程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宣平阳，笑道：“什么叫做不至于，告诉你吧，在这片地界，没有无辜的人，少一条胳膊断一条腿儿，都是报应。谁敢说，在这世道上活的干干净净，手上没有沾染鲜血人命呢。”
宣平阳不敢说，程随更不敢说，这乱世不太平，就算是太平天下，也免不了杀人作恶。
“人生在世须尽欢，随爷给你的忠告。”
程随笑着凑近了赌桌，清风公子下还是只有自己刚才奉献出去的银两，阿图狼那里却是堆得像山一样高了，甚至于地上都散落了许多。
“真的会赢吗？”想起那壮汉之前说的话，宣平阳还真有些担心程随会将裤子都输掉。
看着宣平阳的视线在自己的裤子上打转，程随一脸自信，“放心吧，老魔头说了，只要一直押清风公子，绝对可以赢。”
看程随一脸笃定，宣平阳想了想，再没有规劝程随。
“开始了，开始了，常败公子对常胜罗刹！”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擂台的位置也被人让了出来，程随拉着宣平阳挤到了人群中，“瞧着吧，清风公子不会总败的。”
话音刚落，一席白影就从后台飞了出来，衣袂飘飘，倒真有股清风朗月的气质，与这底下嘈杂的赌场，格格不入。
与此而来的，是一个光头大汉，穿着一身皮甲，倒是有对面的两个清风公子壮实，拿着一根长棍，抗在肩上笑的狂放，“哈哈哈哈，又是你这个老对家，不瞒你说，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我跟你打，还是最过瘾了。”
程随的脸色有些微妙，他也不知道此刻看着昔日的故人应该作何想法。
那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师侄，唯一跟着自己一起逃出西天的酒肉和尚。
宣平阳敏锐地察觉到程随的心思，问道：“公子怎么了？”
程随连忙揉了揉自己干硬的脸，道：“无事，不过看着这和尚块头比较大。”
宣平阳也没有多问，台上的清风公子抱了抱拳，笑的温润，“承让了。”
这架势，倒不像是比赛的，反而气定神闲，像是来浏览山川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俱是同时一动，和尚的长棍已经到了清风公子的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