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心里好像明白了几分,“你们灭门的事情,与西天有关?”
卖油翁冷笑,“佛口蛇心的丑东西们。”
程随点点头无比赞同,挑了挑眉问道:“你们薛家是有什么好东西吗?若没有的话,也不会被那群畜生给盯上呀。”
卖油翁却是犹豫着不肯说,就听程随嗤笑一声,“随爷的身世想必你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了吧,食用你尸油的那些天南地北来往的活死人,恐怕将这世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跟你说了一遍,随爷与西天的关系,你还不放心吗?”
得了肯定的答案,卖油翁这才开口,“薛家,活死人术。”
程随碰了碰游子隐的肩膀,“你知道这玩意儿吗?听着比傀儡术还要更高一筹。”
游子隐颔首道:“活死人,便是活着的死人,见不得光,白天死,夜晚活。活死人秘法以血液相传,外人不可得。”
卖油翁却道:“外人也可得,将所持秘法者全族血液聚集,提取带有秘法的血液,与活人换血,换血之人,可得秘法。”
活死人的秘法听得程随是惊叹不已,却是没有忘记正事,“那西天之所以将你灭门,就是因为活死人的秘法?”
卖油翁不置可否,却是冷笑道:“那西天也得不到秘法,因着秘法可为外人得,祖上早早便起了应对之策,家族天赋高者,作为活死人,不死不灭,秘法不可传承。”
程随不禁感叹卖油翁祖上的高看远瞩,可转念又一想,是西天灭的门,却也跟宣平坊的普通人没有一点儿的关系啊。
卖油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程随丝毫不怀疑,他只要再用力一点,一口牙齿可以直接报废。
良久,卖油翁才道:“从前这城中人,无一不是受过我薛家恩惠,西天不过给了一些蝇头小利,便一股脑地背叛我们薛家,甚至在我薛家惨遭灭门之后,将我薛家收搬一空,我怎能不恨!”
“却是应该恨的。”程随喃喃道。
程随一直以为自己的善心和良心被狗啃的连渣都不剩了,听卖油翁说话时,却在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义气。
他竟然想给卖油翁做些什么。
程随连忙打住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问卖油翁,“若是让你与西天复仇,你可愿意?”
卖油翁想都没想,立刻跪地,对程随表了忠诚,“若是公子能给我机会报仇,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待我亲手报仇之后,这活死人秘术,也教给公子。”
程随却是摆了摆手,“活死人的秘法倒是不用,随爷我对这个没兴趣。我看你这个乱葬岗的地界倒是不错,给你随爷留着做窝。”
只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条件,卖油翁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进展的出奇的顺利,程随又问道:“这宣平坊,你炼制的活死人有多少。”
卖油翁垂着头想了想,才道:“只有半数。”
那便够了。
宣平坊十万余人,有将近五万,便可以干一次大的。
问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程随便给卖油翁下了命令,“天下会结束之前,就在宣平坊待着,等我的信儿。”
卖油翁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程随冷笑,“若是不听你随爷的话,你就算是再等上五百年,都无法撼动西天一分一毫。”
程随说的,是实话,卖油翁只能答应。
几乎是刚达成共识之后,程随就看见宣平阳脚步一深一浅的跑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怕危险?”
程随还是下意识就将宣平阳当做江沅,宣平阳却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有随公子,在下是不怕的。”
就听游子隐一声冷哼,别扭地虎着一张脸,冷然道:“我怕。”
说话间,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盯着程随,像是非要让程随有点表示一般。
程随有些无奈,却还是伸展了手臂将游子隐抱了一下,极为敷衍地乖哄,“不怕不怕,你随爷在这儿呢。”
游子隐脸上的浮冰立刻消失。
程随不禁有些头疼,这样的人真的不会给魔教众人抹黑吗?
不管他在心里怎么诽谤,面上却也不会显露半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游子隐,七尺的男儿却有一颗少女的心思。
卖油翁并不打算与宣平阳有过多的接触,在他来之前就带着自己的小毛驴隐去了身形。
宣平阳看着卖油翁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程随冷不丁出声,“你在想什么?”
宣平阳笑了笑,道:“在想天下会。”
程随皱眉问道:“你也去?”
宣平阳点点头,“这宣平坊,已然是半个死城了,在下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程随不置可否,对宣平阳的态度却是有些疑惑,“你身为宣平坊的城主,对这里一点儿都不在意。”
宣平阳看着程随,仿佛眼睛里只有对方一般,道:“在下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程随故意不去看他眼神里的含义,游子隐又是一声冷哼,却没有再多话。
宣平阳像是没有发现游子隐的敌意一般,主动邀请,“在下的胞弟也已苏醒,可否与在下一同见见胞弟。”
想到那个移动的小金人,程随就没有任何的好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就要是天下会了,随爷才没时间跟你胞弟玩小孩子玩的游戏。”
宣平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却是,公子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也没有将时间再浪费在宣平坊的子民和胞弟身上,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跟着程随和游子隐上路。
宣平坊距离天下会很近,可路上花费的时间却是不少。
只因天下会的门牌需要用各种方法获取。
天下会开始之前,圣贤、西天、无渊、魔教四大教派先会将天下会的门牌散落在各个地方,找到了,便能顺利参加天下会,若是找不到,便于天下会无缘了。
听宣平阳说起这个的时候,程随只感觉自己的脑壳都有些痛,这些游子隐从来没跟他说过。
游子隐依旧冷着脸,想也不想便道:“我带你进去,谁敢置喙。”
是无人敢置喙,可程随偏偏不想那样。
天下会在骨量山,山上常年覆盖积雪,是如今这天下最高的山。
骨量山有自己的一套钱币,外来的到了骨量山,若需要钱财,便需要用自己的方法获得。
游子隐不需要,天下会里,已经给游子隐准备好了一切。
程随好说歹说,才将游子隐说服,让他自己先上山。
游子隐一遍一遍给程随叮咛着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将骨量山这边的所有能用不能用的信息都连夜手抄了一遍交给程随。
程随只粗粗看了一遍,就带着宣平阳去了一个好地方弄银钱。
他所谓的好地方,便是城中地下一个不怎么有名的赌场,不过对于宣平阳来说,已经够是新鲜了。
看着宣平阳愣愣呆呆的神色,程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一挑眉,“怎么样?这地方看起来不错吧。”
“在下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程随一点儿也不意外,“像你这样的肯定不能时常来这种地方,随爷给你玩个新鲜的。”
宣平阳听人说过赌钱的法子,可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赌人的法子,不免更是新奇。
程随跟他要了二两银子,往一个挂着清风公子的牌子下面一拍,看着赌桌上孤孤单单的银子,宣平阳道:“怎的这边银子这样少?”
也不怪乎他发问,另一边挂着阿图狼牌子的赌桌上,已经满满当当押的全是银子了。
程随冲着他颇为神秘地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所谓,成功的路上总是孤独的,听随爷的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