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抄书
昭昧2020-02-13 17:124,652

  元央抬眸看见许原依然是一副巍然不动的神色,可莫名感觉他生气了。

  许原继续说:“而且你不该有此谋略。”

  元央“嗤”了一声:“都说我是装疯卖傻了,五岁那年哥哥病重死去,娘亲让我假装哥哥,我尚且还不懂。直到再大一些,我便明白此乃欺君之罪,所以开始装傻。能瞒过祖父这么些年,我不该有如此谋略吗?”

  二人的视线碰撞,谁都没有回避,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决,终究还是元央败下阵来,讪讪开口:“不知此事祖父有何打算,还有,我母亲欺上瞒下,祖父要如何处置她?”

  “你说呢?”

  “母亲怯懦,这主意大约不是她自己想的,暂且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只能慢慢探查。”

  这回答似是合了许原心意,元央看到他的眸光更亮了些。

  “既然你也不傻,我希望你能查出谁在背后搞鬼,是谁怂恿着叶氏瞒天过海。至于其他事有我来处理,你不必担忧。”

  元央“哦”了声,心想管你谁在搞鬼,我只要完成游戏任务就好。起身拍了拍衣衫,挑眉问:“可以出去吃饭了吗?”

  许原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褶子并不多的面容终于有了点祖父的样子:“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永远是你的依靠,也是你在这世上最应该信任的人。”

  元央闻言怔了怔,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别人依靠她,仰仗她,没人把她当作一个孩子,似乎她生来就是无所不能的。突然有人说可以依靠他,这让生性凉薄的元央竟感觉鼻子发酸。

  “我知道了。”她挥挥手准备潇洒离开,只是将出门时,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倘若原来的许晚秋已经死了呢?”

  元央听到许原的轻笑声:“那我说没有呢?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话当下给元央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游戏设定如此,即使玩家暴露了自己身份,但是NPC依然会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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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长孙许初冬即将迎娶公主的事情刚落下尘埃,二皇子楚怀瑾归京又引起议论纷纷。

  两年前,世宗皇帝也就是楚怀瑾他爸突然暴毙,大皇子悲痛欲绝随之而去,二皇子尚在鞑靼为质,朝臣无奈之下推举世宗亲弟临王之子楚怀善为帝,大皇子之母刘贵妃为太后。

  楚怀善年幼,两年来朝政一直握在太后与临王手中。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太后在与临王斗争中逐渐势弱,有心借楚怀瑾的力,再加上鞑靼也想挑动秦国内乱,是以便将他遣送了回来。

  皇子归朝,举国欢庆。皇帝楚怀善设宴朝阳殿宴请百官为楚怀瑾接风洗尘。

  元央作为准驸马自然要参加。

  因为没有官职,席次并不靠前,但凭借着1.0的视力,她还是立马认出坐在皇帝下首的楚怀瑾。一身月白色锦衣,墨发以银冠半束,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上挑,端的是顾盼生辉。

  “呸,衣冠禽兽。”元央暗骂,愤愤地夹起一只鸭腿,待她啃完再抬头,楚怀瑾的座位上却没人了。

  冷不丁却和小皇帝对上视线,小皇帝今年十六,似乎正在叛逆期,一副厌世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别人了。

  元央不以为意,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溜出了宫殿。

  朝阳宫后便是御花园,正值秋季,各色菊花开得正盛。元央凑近闻了闻,菊香扑鼻,不由得再次感叹这套虚拟设备着实强大。

  一路沿着小径前行,终于远远瞧见湖中小亭中的白色人影。这喜庆日子,她都被催促穿上一件紫衣,除了楚怀瑾还有谁穿白衣。

  待要抬步,元央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不同的角色任务应当不同,那么对于许晚秋来说,她的任务岂不是——杀了楚怀瑾。

  看着亭中清瘦的身影,元央折了一根细短的树枝,只要力度够可一击夺命,倘若她猜错了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也不会留下把柄。

  她放轻了脚步,不知是怕暴露自己的行动还是怕打扰了正在煮茶的仙人。

  “来了。”楚怀瑾似有所料,头也不抬地执壶倒茶,端的是风流蕴藉。

  茶杯未满,元央手中的树枝已经直直刺向楚怀瑾白皙秀颀的脖颈。

  这是速度的较量,显然楚怀瑾的速度更快,在树枝刺入肌肤的前一刻,一个华丽丽的转身不仅躲开了元央的暗算,更是将壶嘴怼在元央的脖子上,烫的她忍不住“嘶”了声。

  元央哪里愿做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握着一根可怜的小树枝再次反击。

  二人缠斗得难分难解,楚怀瑾手中的壶却是一滴水未漏出来。

  趁着元央失神的片刻,楚坏境凑近了轻笑:“为何每次小公子见我都要动手?”话语中满是无奈的意味。

  “还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元央用了全力照着他的胸口狠狠一锤。

  楚怀瑾捂着胸口后退几步,靠在大红色木柱喘气,笑道:“武艺不错,只是我先前伤重,你都未能杀我,别说今日靠你那根可怜巴巴的小树枝了。”

  元央看了看手中那根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小树枝,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压下心中的怒气,暗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要离去,却听见远远一声呐喊:“你们在干嘛?”

  只见小皇帝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正在湖边朝这边张望。

  敌人太强大,以至于元央忽略了周围环境,她暗道不好。楚怀瑾却突然动手,元央下意识回防,不料楚怀瑾却又猛地闪开,在她落水前,紧紧拉住了某人的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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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太后面前的时候,楚怀瑾在元央心中已经被列为十恶不赦必杀之人。

  “你们谁先说?”太后沉沉开口,却未有责备之意。

  “臣……”元央才说了一个字,便听见卑鄙小人楚怀瑾抢了话,“回禀太后,儿臣宴饮不少酒水,便在湖中小亭喝茶醒酒,驸马爷前来同儿臣讨了一杯茶。我们二人如遇知己,相谈甚欢。一时兴起,临湖作诗时不小心摔落湖中。”

  元央心想这是什么牌子塑料袋啊,咋怎么能装呢,我元央岂会让你得惩,忙道:“回禀太后,二皇子所言有虚。他不满小臣迎娶公主,是以,推臣下水妄图迫害臣下,望太后明察。”

  这话实在语出惊人,在场诸人打量着孱弱的楚怀瑾,又看了看恢复神智不久的元央。

  一个病秧子,一个前傻子,这答复怎么如此不可置信呢?

  太后也是无奈,转头问小皇帝。

  小皇帝又摆出一副浑浑噩噩神神叨叨的模样:“儿臣不知,天太黑了,儿臣只瞧见二人落水。”

  两个人都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一个驸马一个亲王。太后本想轻处,许原及时提议北镇抚司近日需誊录案卷,可派二人誊录为罚,此事才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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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元央在第二日开启自己的古代公务员生涯。

  元央到达六籍阁时,楚怀瑾已经占了一方桌案开始抄写。

  不得不说,楚怀瑾的仪态当真是无人能比,脊背挺直,微微垂着头,一支普通狼毫握在他手中恍若游龙。

  元央未被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迷惑,暗道人面兽心。

  “来了,小驸马。”楚怀瑾抬头看向来人,一双灵动锐利的丹凤眼似笑非笑。

  元央淡淡点头,坐在他对面翻了翻桌上的卷宗。

  楚怀瑾也不再理她,继续认真抄录。许久,才听对面的人不情不愿道:“我不会写字。”

  “我只抄一半,剩下你自己想办法。”楚怀瑾笔动得飞快,不多时就抄好一页,且字迹瘦劲清峻。元央不懂书法,也能认出他写的是标标准准的魏碑式行草。

  元央向前倾了倾身子,试探问道:“不如我念你写,如此也能快些。”

  “我不认为你念会快,再说,这些字你都认识么?”依然是冷漠无情,刻薄寡恩。元央咬了咬牙,恨恨道:“楚怀瑾,你别得寸进尺。”

  楚怀瑾抬头迎上某人吃人的目光,眼中更添笑意:“是我把脏水泼在你身上的吗?是我先暗算你的吗?还是我没有做出更好的解释?”

  “可你就是压准我不会和你狼狈为奸。如此一来,太后不得不罚你。太后本想借你来威慑小皇帝,定会给你安排位高权重之事。你不想做太后的傀儡,便故意拉我下水。现在还说自己无辜,你可真是个白莲花啊。”元央起身扶在案前,凑近了楚怀瑾一字一顿道。

  莲花素来象征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可楚怀瑾立马反应过来“白莲花”不是什么好词,偏头一问;“白莲花乃何意?”

  元央挤出一抹冷笑:“夸您呢。”

  “哦?好意收了,不过我不是。”

  “你无辜吗?”

  “无辜。”

  “那不就对了,白莲花。”

  楚怀瑾失笑,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元央却不再理他,起身去旁边的桌案前和卷宗单方面大眼瞪小眼了。

  元央消停了,楚怀瑾却不放过她,一边抄着,一边随口问着:“说到底,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杀我?你是小皇帝的人?”

  元央支着下巴,挑了挑眉:“你们皇室子弟都是如此么,明明工于心计,却伪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你觉得你这般看似坦诚相待,我就会信任你?”

  楚怀瑾还没想明白“傻白甜”是什么意思,又听清脆的男声说:“驸马无实权,我是不是皇帝的人重要吗?”

  楚怀瑾投来犀利的眼神,元央不避不闪,甚至还眨了眨。说实话,她不喜欢这种探究的眼神,从这个世界醒来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似乎每一个人都想透过肉体看清内里的灵魂,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好在楚怀瑾很快收回了眼神,不再说话。

  元央知道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把自己打入皇帝临王的阵营,但也无可申辩,总不能实话实说,我觉得杀了你就算完成了许晚秋的任务,然后顺利离开这个虚拟世界吧。

  第一天浑水摸鱼的日子过去,傍晚一回府便被许原提到他的书房。

  不愧是老狐狸,进门笔墨已经准备好,见面第一句便是:“写几个字我瞧瞧。”

  元央认命地走到桌前写下“许晚秋”三个大字,字倒是端正,只是笔画全无章法。

  许原无奈扔给她一本《逍遥游》:“照着抄吧,不必怕丢人。”

  元央心说只看那三个字脸已经丢尽了,还能再怎么丢?

  于是,一老一少,两张矮塌,一人批文书,一人抄《逍遥游》,写到戌时才回房。

  第二日,元央早早地前往六籍阁抄书,她悟性好,抄了小半本,书法已大有长进 。

  楚怀瑾一向勤勉,卯时刚过,便也到了,只是手中多了一个小包裹。

  元央堵着昨日的气并不理睬他,却见他直接把包裹扔在自己桌上。元央悻悻翻开,只见一册精装书籍,上面简单写着一个字“书”,翻开里面,每页写了四个茶杯大的字,字迹和自己昨日见到的并无二致。

  元央摸了摸其上的大字,墨迹尚未全干,显然是他昨日才写的。她无从理解自己三番两次想杀他,为何他还会好心写字帖?疑惑归疑惑,她也并非全无良心之人,讪讪地和楚怀瑾道谢。

  谁知那人一挑剑眉,略带嫌弃说:“我虽然要暂时拖延时间,但也不想这辈子都出不了六籍阁。”

  元央差点就把书拍他脸上了,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以为皇子应该被教养得儒雅端庄,风度翩翩,可是这人看似衣冠楚楚,嘴巴毒得仿佛吃毒药长大一般。

  楚怀瑾虽然嘴毒,心毒,但是送的字帖着实不错,更容易把握笔画的走向,字体的结构。若说抄了半本《逍遥游》是剔骨换皮,那摹了一本楚怀瑾出版的字帖就是脱胎换骨。

  待下午楚怀瑾凑过来看时,元央的字已经有了几分样子。可刀子嘴豆腐心的某人偏偏还要“啧啧”两声:“奇丑,刚入学的童子也不过写成这样。”

  身患自尊病且无可救药的驸马爷自然表示强烈不满,怒道:“时日尚短罢了,待我再练几日定然比你写得好。”

  楚怀瑾不置可否。

  三日后,元央终于开抄,可怜她写得慢,一日下来也不过抄了两本,再看楚怀瑾桌上已经摞了一沓。终于忍无可忍搬了一沓子准备回府继续抄。

  楚怀瑾看着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人不由得好笑,这人性格就这般好强,一点也不愿意输给别人么。

  抄了一天书,又刻意花了心思去记下所写内容,元央深感自己不止手快断了,而且脑子也要瘫痪。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可晚间抄着抄着还是被困意打败,伏在案上睡过去。

  只是在她睡下不到一刻钟,眼睛又忽然睁开,眼神却卓然不同。随后整个人从桌上懒懒起身,撕掉被墨汁污染作废的那一页,开始继续写,字迹与先前的并无二致。

继续阅读:第四章 突变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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