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澜当然不是此意，他立即拉住姜姝道：“路途辛劳，你一人前来，我不放心罢了，你……无须多想。”
姜姝这才心里好受了许多，接受了沈文澜这个解释。
沈文澜原本只是打算外出散散心，现在看到了姜姝，自然也不放心让她一人去看花。
温室中的种种都让他存了疑心，自从知道闻世明动过手脚之后，沈文澜便暗地里将温室的非正常花期的鲜花都移栽了出去，陵端见此还十分地难受。
毕竟是十几年才磨合出的环境，说撤走就撤走了，哪能让人心中不难受？
而沈文澜却完全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在自己的地盘有没有继续威胁自己人的东西，温室中的种种都是需要重新洗牌的，他不怕麻烦，就怕再度有人遭受到了其中的迫害。
只是即便如此，沈文澜也依旧不曾放心，便跟随在了姜姝身后，一同前往五层的温室。
姜姝只顾往前走，她心里原想着在嗅觉和味觉恢复之前还是不要见到这些花的好，可是心底始终痒痒难以放下，不得已，她忍了许久，还是矛盾地来到了暗香阁。
等到来到五层，姜姝却又在门口有些徘徊，犹豫不前，眼中带着对门后之物的些许惧意。
沈文澜想先行在前领路，便直接一马当先地推开了门，自然忽视了姜姝一瞬间的迟疑。
“为何在门口不进？不是说了要来看这些花？五层早就对你开放了，以后，直接进来便是。”
沈文澜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姜姝跟在身后，心底的迟疑全数打消了，暗香阁向来信奉实力，调香课业只是考察的手段之一，调香师的天赋才是他们最看重的标准，而现在自己身为一个调香师，却直接失去了嗅觉，何等可笑？
只是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师父，现在也唯有沈文澜才能给自己一线生机。
重新抬起头，姜姝看着那些花，笑道：“看来陵端最近把这些花照料得不错。”
“嗯。”姜姝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沈文澜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她的话，其实他极大的心思都不在身后人的身上，而是随时注意着花坛里的这些花。
随着两人的深入，沈文澜几度看向了梦浊花的方向。
此时梦浊花已经被陵端听从吩咐移走，但是那里还没有找到新的花来替代，一片明显翻新的土壤在挤挤攘攘的花丛中看着格外的扎眼，沈文澜总是放心不下来。
他登时在前方停了下来，姜姝眼中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背影，她看不太清，以为前方发生了何事，便凑近了想要看得仔细一些。
毕竟她的视觉即便是恢复了大半，但仍然不太清晰。
或许正是因这个原因，就在姜姝靠近时，一不小心被一盆花给绊倒了。
“啊！”姜姝眼前只有一片虚影，根本抓不住掉落的花盆，而此时沈文澜听到了姜姝的声音，立即转身过来。
姜姝爱花惜花，暗道自己一定要接到花盆，全然没有注意周遭的环境，自己马上就要摔倒了竟全然不知。
沈文澜见此，眼神凛冽地看着前方，眼疾手快地伸出了手，这才将人接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怎么了？”沈文澜一脚踢开了差点儿让姜姝摔倒的那盆花，不看一眼。
“哎！”姜姝没拦下人，只能看着那盆花咕噜咕噜地滚着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她不禁埋怨道：“阁主为何不看看那花是不是重要的呢？”
要是不小心把那些稀有的花给踢坏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见着姜姝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责，沈文澜心中更是矛盾了，他一步上前挡住了姜姝的视线，“不过是一盆花而已，我不必看也知晓，它比……人重要。”
话虽如此，但姜姝始终难以释怀，她倔强地找到了地上那盆花，花已经在滚动的过程中被碾碎了，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捧着那些已经撵出汁水来的花瓣，眼前一片片的恍惚。
“它起码可以制成十几瓶香。”姜姝的自责徘徊不去，方才自己明明可以接住花的，“是我适才不小心，才让花掉落的。”
姜姝不认为这就是一盆花而已，调香之人多年才能找到自己合适的花，而这每一盆花之后都有可能能带来新的思路。
一边想着，姜姝一边将花慢慢地捧了起来，将泥土拢在一起，可是营养土太过松软，根本无法聚拢成一个小山丘。
姜姝的手在做着不断聚拢的动作，随后沈文澜心里酸涩不已，他伸出手，从人的臂弯里将人拉了起来，带到一边坐下。
“这不过是一盆很普通的花而已，你不必心里愧疚，这样的花随处可见，这一盆没了，我还可以让陵端继续移植过来。”沈文澜都来不及看那到底是一盆什么样的花。
只是见着姜姝脸上的哀恸，心中便乱成了一团麻，顾不上去收拾烂摊子，先将姜姝从地上拉了起来。
但此刻姜姝还沉浸在对自己的自责之中，摇摇头，眼中婆娑道：“不是的，若是我没有要来这里，这盆花根本不会出现意外，都是我来了，才发生的。”
正是沈文澜的信任，自己才能拥有了在五层进出自由的资格，而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手上出事，这不是在打脸吗？
沈文澜倒是不在乎此事，为了姜姝，他可以将梦浊花移植出去，哪里还会去注意一盆已经被毁掉的花呢？
无论何时，花都没有人重要，这就是沈文澜的坚持。
奈何姜姝却始终无法走出自我责备的阴影，她低头看着地面。
沈文澜没有劝说人的经验，姜姝此时的神态让他心中很是复杂，想劝说却又找不到话头。
姜姝感觉到身边沈文澜的沉默，无奈地笑了笑，自嘲地说道：“我现在什么也做不好不是吗？阁主，我知道您不好责怪于我，我现在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我就是个废物，你亦不必多言。”
姜姝眼中的泪意已经消失了，看着带有淡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