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府了？”
越是看不到，越是对无法触摸到的地方感到恐惧，姜姝害怕自己掉下去，便伸手两只手臂，牢牢地交缠在沈文澜的颈后。
她听到茯苓和几个熟悉的婢女哭哭泣泣的声音。
沈文澜没有任何的异议，直接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拉扯过来一半盖在姜姝身上，为她遮蔽寒风。
“嗯。”低沉的声音让如今的姜姝不由心安。
茯苓等人原本打算马车一停就扑上去，如何也不能让姜姝受到任何的寒冷，却未曾想到沈文澜做了她们原要做的，无法，她们只能抱着准备好的东西，围在两人身边，不时地询问两人的需求。
“茯苓，你多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哭了，哭花了脸多难看啊！”姜姝此时还不忘安慰茯苓，沈文澜不由得看了怀中人一眼，但是脚下的脚步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
很快，沈文澜便抱着姜姝来到前厅，遥遥地，他便看到萧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踉跄地跑了过来，手里的拐杖差点儿都握不住。
沈文澜顺势将姜姝放下，茯苓赶忙上前将姜姝扶着往前走。
茯苓终于亲身接触到了姜姝，自然也发现了她在走动的过程中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似稳健的步伐，其实每一步迈出去都用了极大的努力。
前方的未知如此多，可是姜姝还是坚定地往前走着。
在她的前方，萧氏也随着她不断呼唤着姜姝名字的声音到了。
“姝儿，你这是怎么了？”萧氏看着姜姝无甚大碍，小小地松了口气，以为暗香阁太过小题大做，随后她迟疑地看着姜姝身边高大的男子。
萧氏知晓眼前之人便是暗香阁的阁主，为人看上去极为成熟稳重，姜候府内部关于这个阁主的话题也是极为克制，本以为这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未成想他竟亲自送姜姝回府。
萧氏心念一动，赶紧招呼人过来，“都愣在这里做甚？快！你们带沈阁主去前厅，去备上一些茶点，劳烦沈阁主亲自送姝儿回府了。”
沈文澜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萧氏无法再多思量，满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孙女儿，她赶忙让茯苓将人搀扶到前厅去，那里早早地就烧好了地龙，好给姜姝暖身子。
“姝儿，你这到底是何情况？”在走往前厅的路上，萧氏在前边儿被人搀扶着带路，茯苓扶着姜姝跟在身后，而沈文澜则是沉着脸跟在最后，不知在沉思什么。
姜姝慢慢地才摸到了茯苓的手上，紧紧地握住，她循着声儿回复道：“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会儿坐下了，孙女再给您说。”
茯苓心里有了猜测，她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只是姜姝的手一直不放，她亦读出了姜姝动作中的深意，无奈叹了一口气，她反手握住了姜姝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等到了前厅，姜姝略显笨拙的动作彻底瞒不住萧氏了，她眼尖地发现姜姝直愣愣的双眼，往日里灵泛的眼神都失去了神采，留下一些无助的空洞。
沈文澜一坐下，便拒绝了婢女的奉茶，站起身来，先是给萧氏作了个揖。
“这是何等意思？老身可担不起沈阁主这一拜。”
萧氏此刻身上的气势也涨了起来，明眼儿人都看出了姜姝行动上的不便，才去了一趟暗香阁，就搞得这般模样，萧氏如何能过得了自己心中的这道坎？
就算他沈文澜再大的来头，也得给个交代。
沈文澜没打算隐瞒，只是他还想着姜姝，便往那边看了一眼，只是姜姝才刚陷入黑暗行动不便，没有察觉到阁主的目光，更是因为祖母的一句话而全身紧绷，她不自觉地抓住了身侧的扶手。
茯苓赶紧握了握姜姝的手，轻拍几下，姜姝安心下来，只是耳朵还竖着，密切关注祖母和沈文澜那边的动静。
不多时，沈文澜回应了，他未在乎萧氏的语气，而是将姜姝的情况解释了一遍，“姜姝在阁内出了事，属实我等失误，让贵府上下如此大费周章，沈某也对不住，先向老夫人告罪，若是有何要求，老夫人尽管提，沈某必定满足。”
在沈文澜说出姜姝已经五感丧失，唯独尚存一丝耳力之时，萧氏看向姜姝的眼神中除了担忧还有满满的错愕，不敢相信她骄傲的孙女儿怎就出了这般问题？
姜姝还一脸茫然，其实她心中已经错乱不堪，她害怕萧氏担忧，心中重负加重，也怕阁主将错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会引起萧氏对他的厌恶。
梦香之猛烈，她作为一个调香之人当然知晓，全须全尾回到外府，已经属实不易，丧失的感知，她落寞之余，也只能认命接受。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萧氏和沈文澜之间的交锋，即便是她看不见也能从风中听到那对峙的猛烈，她着急之下，直接喊了出来，“祖母，这不全是阁主的错……”
“你好好坐着！”萧氏难得吼了姜姝，要挣扎着起来的姜姝直接被茯苓按回了原地，想来萧氏也是怕姜姝行动不便，磕磕撞撞碰到自己只怕是让情况更糟糕。
一见姜姝被吓到，萧氏又立即柔了声音，恨不能一颗心都扑在自己这招人疼的孙女儿身上，“别动，老身在处理事情呢。”
姜姝猜测着沈文澜的方向，投去了忧心的目光。
看不见的人往往会更容易从眼神中流露出情绪，而姜姝此时此刻根本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眼中的担忧如有实质，不只是沈文澜心念一动，就连萧氏都气得看向了李嬷嬷。
这可倒好，自己都还没怎么为难这沈阁主，倒是这丫头自己担心了起来。
萧氏差点儿被气笑了，她虽生气，但还是看在沈文澜是姜姝名义上师父的面子上才没有训斥对方。
她无奈地摆摆手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既然老身这孙女儿不忍心责怪于你，那老身万万也是没有怪罪沈阁主的理由，沈阁主此番将姝儿送回，也算是仁义至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