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子临走之前还去了一个地方，站在殿外久久没能挪动一步。
楚凤歌听着动静开门，抬眼就瞧见外边杵着的人，脚下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
明日他就跟着军队去边境，楚凤歌本想找个由头去见他一面，没想到人竟然主动来了。
一时间两人就愣在门口，陈仪子微微扬头，“怎么？你就不想我进去？”
楚凤歌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命一旁的奴才泡了茶，后觉得不妥又让人去煮酒。
陈仪子看着忙前忙后的楚凤歌，心里边有股别样的情绪升起。
杯酒下肚，气氛便不再那么沉寂，陈仪子眸间水雾萌生，看人都变得不真切，一看就是不擅饮酒之人。
楚凤歌见此摇摇头，又自顾自的斟上一杯。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没有多多恨你。”陈仪子张口迷糊的说道，说完又觉得讲的不清楚便重复了一遍。
楚凤歌苦笑一脸无奈，只得放下酒杯去哄人。
“你从小就比我优秀，我嫉妒。”忽然一杯倒的人从桌上爬起来，迷瞪着双眼吼了一句。
许是又累了，说了两句人就缓缓趴回桌上，双唇微启轻声唤了句，“哥。”
楚凤歌手上一顿，虽是醉话可他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句。
两人又这样聊了许久，楚凤歌自己将那一坛酒饮尽，也只是脸颊有些泛红而已。
他看着桌面，将自己心中的话问了出来，“你为何来替我送死？”
这酒并不烈，纵使方才醉了的人，现在也有片刻的清明。
陈仪子没有讲话，过了许久才闷闷的回道，“你多想了，我那样恨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家妻。”
将士出城之时，陛下御驾亲自送别，楚凤歌就远远的站在陛下身边，目光幽幽，手中的折扇一合朝着这边拱了拱手。
魏祁染坐在轿子上眼神有些飘忽，年还没到便先送走了一批将士。
军队一到边关，全程都由封颐侯指派，立马扎根筑营。
眼瞧着年关将至，魏祁染的梦魇之症但是好了不少，楚凤歌一边说着一边将旁处的熏香收了。
“陛下睡前就可将这香点上，必能安枕。”
魏祁染鼻音“嗯”了一声，楚凤歌的手缓缓搭在他的穴位之上，掌握着力度轻轻揉捏。
“外边又下雪了，不知边境战况如何。”楚凤歌余光瞥过窗外，突然想起来便嘀咕了一句。
秦慕最近一直紧盯战况，就差亲自上阵，时间过去将近个月，烧毁的封颐侯府也修缮了大半，估计年后入春就能住人了。
楚凤歌既然领了奉常一职，年关的祭祀大典也得着手准备，魏祁染的宫中一下子冷清不少。
魏祁染看着空荡的大殿失神片刻传来了候着的太监，随手指了几样通通搬出去。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苦思冥想下战令的封颐侯。
秦慕进来时脸色有些阴沉，穿过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这才在走廊深处找到了魏祁染。
日光透过长廊照在魏祁染微微闭着的眼上，一时间让人看着有些恍惚，忘了此行的目的。
“封颐侯来了？”慵懒的声音自口中传出。
秦慕点头随后叮嘱道，“外边风大，陛下早些休息。”
某日朝堂之上不知是哪位大人多嘴，来了句，“陛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没有，眼瞧着入春选秀之事，也该提前准备了。”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官员接连附和，魏祁染看着众人在底下争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
“看来众爱卿心中早有定数，既然于此还向孤上奏作甚，不如直接送进宫来？”
片刻朝中众臣便不敢言语，魏祁染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身上扫过，冷哼一声便宣退朝。
秦慕微微皱眉心中不悦，只是不知是对陛下的做法不满，还是殿上的提议不满。
书房的烂摊子还等着他去处理，秦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内殿的方向走去。
“这群老东西，这是又打着在孤身边塞人的主意。”回宫后魏祁染愤愤的怒斥道。
一旁的小太监死命垂着头不敢讲话，楚凤歌倒是不在意慢悠悠的跟在陛下身后，心中却在默默盘算。
封颐侯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心中火气途增，连门都未进转身就走。
魏祁染故意将此事压着，以边境战役为重推脱下去，朝中众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下。
几日后，一西宫婢女突然拜见陛下，魏祁染微微皱眉，唯恐西宫再出什么乱子。
“陛下，那小宫女还是不肯走，死活要见您。”小公公说完悄悄瞧了眼陛下的脸色，见对方没发怒才舒了口气。
魏祁染烦闷招人进来，那婢女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人是莲妃娘娘身边的丫头。
“娘娘说边境战事，想去太庙为晟国祈福。”她恳请的望着座上之人，“求陛下圆了娘娘的愿！”
说到先帝的莲妃，魏祁染还有些印象，自己有一年犯错，她曾替自己在先帝面前说过话，“小殿下也不过是个孩子，陛下应该多去瞧瞧……”
魏祁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口中悠悠的重复了一遍，“太庙祈福。”
他闭着眼睛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
小宫女听了额头在地上磕出了淤青，口中连连谢恩，自家娘娘说了只有出了这深宫她们才能有活路。
魏祁染想起了宜妃临死前说的话，心里没来由的烦闷，命人唤来了楚凤歌。
自从用了他的香之后，魏祁染每每头痛之时就会传人来，时间久了便也形成了依赖。
“陛下可有心事。”楚凤歌开口问道。
座上之人只是摆摆手，方才秦慕来过，神情严肃直说边境的战事并不理想，据目前情形来看还需调兵。
“陛下若是烦闷，也可以出去转转，只是现在天冷要多穿些。”楚凤歌的手在陛下头上用力按了按，一时间到真轻快了不少。
年关前的奏折堆了一堆，魏祁染日夜批阅都没见减少，心里烦闷想起楚凤歌的话，遂披上大氅去了御花园。
这地方他一年来不了几趟，上次来时已经入冬，小太监在旁边仔细的扶着，生怕路上的雪没化干净，滑了陛下。
没走两步便远远看见远处一人，素衣薄衫头上未带任何的珠饰。
小公公瞧见低声在陛下耳边说到，“陛下，那边是莲妃娘娘。”
魏祁染心中狐疑，这样冷的天她在这里做什么，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莲妃瞧见是陛下，便恭敬行了个礼，“没想到我还是等到了陛下。”
站在面前的莲妃沉着稳重仪态举止如同当年，魏祁染挑眉隐约觉得不对劲。
“陛下能同意我的请求我已经感激不尽，只是我也算是您半个母妃，走之前有些话还要同您讲。”
魏祁染挑眉，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可面前的人突然跪下，声音诚恳。
“陛下，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此言也善，只是希望陛下知道，为人君主也应有仁慈之心。”
再回去的路上魏祁染心里一直想着此事，莲妃相必是故意等着自己，可若不是楚凤歌提议，自己是万万想不起去御花园。
魏祁染一路阴着脸，身旁的公公心中时刻吊着，生怕陛下下一秒发怒，走路都不敢发出声响。
眼前就是正殿，魏祁染突然止住脚步，转身看着面前的皇宫，悠悠的说到，“莲氏跟着先帝也有二十余年了罢。”
公公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得回道，“陛下，差不多二十八年了。”
“在去太庙之前封为太妃吧。”说罢便转身回了正殿，小公公这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