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站在殿上候着的小公公吓了一身冷汗，这世上也就只有侯爷敢如此同小陛下讲话。
魏祁染干脆将笔随手一甩，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叹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只要开战就必定有牺牲。”
“边城的百姓是无辜的。”秦慕垂眸眉眼如刀雕刻一般，精湛有力。
“既然封颐侯这样说，那孤的将士们就是死有余辜了？”魏祁染有意冷哼一声，挑眉笑着讽刺道。
“陛下明知臣并非此意。”秦慕沉声一字一句说道，“将士入伍之前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这条命只属于晟国，不属于自己。”
魏祁染薄唇轻抿盯着对方看了片刻，起身离了大殿。
小公公看的心惊胆战，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侯爷把陛下给气着了，急忙就跟着陛下的步子朝外追。
现在腊月寒冬的，陛下就穿着一外袍往外跑，纵使是身强体壮的大汉也一准会惹上风寒。
秦慕也是被他气的头晕，出言莽撞顶撞了陛下，但魏祁染所说牺牲百姓的法子，他誓死不会认同。
魏祁染走出去之后才记起现在是深冬，走在廊路上刺骨的寒，身后小太监急忙跟上来，给魏祁染穿上大氅，“陛下，现在可仔细着龙体啊。”
先前秦慕领先帝旨意管教小殿下，他总是不服气，每每理论不过对方时甩袖就走，许是方才的感觉太像从前，魏祁染这才糊里糊涂的出来了。
“陛下？”小太监在一旁轻声将魏祁染从回忆中唤醒，“陛下天凉了，回宫吧。”
等到魏祁染再回到大殿纸上，秦慕早就离开，还顺带收好了兵图。
他看着干净的桌面心中烦闷，随手弄乱了桌面。
秦慕坐在马车中，想着布局图中的不妥，忽然轿外传来小亲信的惊呼声，“侯爷！府里……府里着火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了书房，就这架势看来那里边的藏书资料估计都会在这场大火之中毁于一旦。
“侯爷……”小亲信见秦慕的脸色越来越差，只能好意在旁边提醒一声。
大火来的不明不白，好在府中人都没伤着性命。
“就是可惜了侯爷的书房。”老管家被人扶着靠座在一旁，先前他一直急着救火，如今一停下来腿都要软了。
“也不知怎么得，那大火哪里都好灭，就是侯爷的书房烧起来没完没了！”小厮也是满脸的灰，愤愤的说到。
听着这对话，秦慕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嘴上确实安慰的说道，“书房里多是纸张易燃，不好熄灭也是情理。”
府邸被烧的没了样子，好在及时止住没有殃及到其他百姓，秦慕命身边的亲信在城中找了住所，安顿底下的家仆。
等支走了府中的的人，秦慕才冷冷的走向府中书房的位置，那里已经化为灰烬，地面上一片乌黑，想要这样找到证据很难。
封颐侯府失火之事，在次日上朝时很快就传到魏祁染的耳朵里。
“烧了大半个侯府下去？”他眉头紧蹙语气中带有着不可思议，低头沉思片刻。
若照这样讲，火势必然异常迅猛前几日下的雪还没化干净，要说不是人为，他倒真的不相信。
“封颐侯准备怎么做？”楚凤歌今日穿了朝服来上早朝。
秦慕摇摇头，侯府上下都是跟着他的老人，如今天寒地冻，始终在附近客栈找几间房子先草草住下。
“修缮可是要费些时日的。”楚凤歌微微偏头，略带笑意的提醒道。
秦慕本不想同他讲话，但他所讲正是自己担忧的事情。
魏祁染看着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觉得有趣，“不如封颐侯也来宫中住吧。”
他说的这句话秦慕先前并不在意，但是下了早朝，就见魏祁染就立马派人腾好了偏殿。
“陛下，微臣已派人在皇城中寻空落的院子，您不必费心。”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愿搬来宫中住。
魏祁染听完只是笑笑不语，片刻才道，“封颐侯随意。”
秦慕从宫里出来就直奔落脚的客栈，小亲信已经带着消息候着。
“侯爷，城中暂时没有空着的宅子，但是城外五里外的位置有一处，只不过是个民宅。”他今日将皇城从头到尾跑了个遍。
秦慕缓缓点头，“你去商议吧。”
“还有一事。”那亲信看向秦慕的目光有些犹豫。
在侯爷的允可下才敢开口讲，“在府邸的废墟称，属下发现了火油。”
秦慕了然点头，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魏祁染之后便再也未提偏殿的事儿，秦慕将西安的排兵布阵图拿与对方，他倒是一改常态，直接将此事全权交于秦慕去做。
小亲信办事利落，次日府中下人就搬去民宅，只不过那里离皇城较远，出入很是不便。
秦慕最后还是接受了陛下好意，住进了偏殿之中，这样一来更好朝陛下汇报军情。
秦慕路过偏殿，正巧看到楚凤歌一席云纹白衣，跨坐在长廊上喝酒，他微微皱眉忍下了心中的不满。
“下官参加封颐侯。”楚凤歌说话的时候依旧靠在长廊上的矮栏之上，眼中笑意盈盈，脸颊泛红有些微醉。
秦慕本不想理会，可正想走过时又听对方说道，“封颐侯在同陛下商讨攻打东瀛之事？”
他便立马警觉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眼神变了又变。
楚凤歌身上的嫌疑，还未有完全消除，纵使他说出花来秦慕也不相信。
“此事与奉常无关。”说罢便要走。
“东瀛人善水，必定想在水上引战，如今天气，相次水上已然结冰了罢。”楚凤歌眉眼带着笑意，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让秦慕一愣。
若是在冰上，他善水战的优势便一扫而空。
说完这话，楚凤歌便继续自顾自的喝酒。
秦慕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这里是他入殿的必经之路，难不成他是在故意等自己？
出兵边界的事不能耽搁，现在这天气相比再过半月，那冰便能结实，秦慕将此事告于陛下，魏祁染便立马下令派人出征。
“此次出兵东瀛，可有自告奋勇之人？”魏祁染撑着头，眼睛从底下一众人扫过。
征战之事本应该交由韩老将军去做，只是对方年岁已高，近日又染上重病，众臣也是束手无策。
魏祁染看着这群平日里争论不休，如今到了正事儿上却推三阻四的一众人，沉声叹了口气。
突然一人从殿外走近，仔细看眉眼间还有韩老将军的风采。
“参见陛下，下官是韩将之孙，自愿领兵去征讨东瀛，望陛下成全。”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韩老将军大儿子多年前便战死战场，只留下一幼子。
“好，韩将军教子有方。”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再过两日，兵马整顿齐全，韩少将军韩非凡，便会带兵直奔东瀛边界。
得知此事，陈仪子不顾身边人阻碍定要去面上。
“你要跟去？”魏祁染挑眉，想起那是小太监所说，这陈仪子似是怀念东瀛。
陈仪子一脸的坚定，“家妻如今还在东瀛人手中，我必须去把他救出来。”他说话时眼眶微微发红，能从中看出真性情来。
“若救不出呢？”魏祁染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便共死。”他说此话时没有一丝的犹豫，想必已下定决心。
魏祁染不要在难为他便点头应允，只不过暗中派人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给他同东瀛人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