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魏祁染只是沉默片刻，随后头也不回的往座上走去，声音洪亮，“此事交由封颐侯去做了，退朝。”
众人都感叹，果然封颐侯是陛下的心腹爱臣，只要有他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大臣们都对这秦慕一阵溜须拍马后，他缓缓离开大殿。
但人们都走后他还愣在原地，望着方才地下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入夜，魏祁染枕着自己的手臂倚在床头，床边的烛火扭着身子不断摇曳。
不知为何他觉得整件事情都不对劲，不管是楚凤歌的出现，还是他的消失，都是那样的莫名其妙，没有逻辑可言。
若真是敌国送来的探子，那又为何早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为何频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许是近日想的事情多了，魏祁染不经意便睡了过去，只不过即便睡了，眉头依然紧蹙在一起。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殿内的烛火晃了晃，顷刻间便又恢复了原样。
这几日魏祁染的变化太大，导致今早在朝堂之上，秦慕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先前那个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小殿下，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
“侯爷，这都三更天了，您还没睡。”
今儿轮到他守夜了，方才起夜看到房内烛火依然亮着，便想着看看侯爷是否是睡了，现在天凉别又再染上风寒。
秦慕刚刚在想事情，听到声音有些茫然的回头。
小亲信知道自家侯爷想东西认真容易走神儿，就又重复了遍。
谁知秦慕只是笑笑没有理会，他想想赶忙从屋内取来侯爷的大氅，硬生生他穿上才肯作罢。
“侯爷累成这样，也没见陛下给您好脸色。”小亲信张口就替自家侯爷鸣不平，还没说完就被秦慕冷声呵斥。
“陛下岂是你议论的，明日一早就去领罚。”
小亲信心中委屈，但知道方才是自己乱了分寸，于是便打碎了牙齿肚里吞，又憋了回去。
魏祁染昨儿是半夜才睡着的，醒来就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
伺候的小公公只能干着急，朝上的大人们已经着人来问过，可他们也不能扰了陛下休息啊。
今日陛下未上早朝，大臣们都摇头叹息的散了，只有秦慕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但是满脸的不悦能看得出这次封颐侯是真的生气了。
他直接走进陛下休息的寝宫，不顾外边的小太监苦苦哀求，可看到榻上的人时便愣住了。
一张消白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做了什么噩梦，身体拼命的挣扎，一旁跟进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急忙冲出去请太医。
秦慕在原地愣了一刻，大步走之床边，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轻声唤道，“陛下？”
许是在梦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魏祁染看上去痛苦轻了，只是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秦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太医被小公公叫了来，见到床边守着的封颐侯还不忘行个礼。
他轻轻贴上陛下的脉搏号了号，心中已有了见解，“陛下这是梦魇症又犯了，不过……不过此次似乎有所不同，这脉中又有了几股稳相。”
秦慕皱着眉带太医去往外殿，认真的说，“可能根治？”
老太医迟疑一晃，又郑重地瞧了陛下一眼，这才开口回道。
“梦魇是心病，陛下放不下微臣即使用药也没办法呀！”
许是方才受了惊扰，魏祁染恍惚醒来，看着面前的床帐，足足楞了半盏茶的时间。
随后秦慕从外走了进来，朝着一旁守着的公公使个眼色，对方便识时务的退了下去。
魏祁染只知道他来了，刚刚手上那股温热的感觉很熟悉。
他没抬眼，看着面前缓缓说，“楚凤歌说孤身边必有一个极其了解孤的人。”
秦慕走过去的步伐一顿看向榻上的人，“楚凤歌心思不纯，陛下不必在意。”
“可他又为何要这样说？”魏祁染叹了口气，无视了秦慕想要递来的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旁的他。
“臣不知。”久久秦慕才说道。
魏祁染慢慢凑近，秦慕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来的那股寒气，恍惚间比以下的个子已经赶上了自己，抬头便正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
“噗……”，轻笑声打断了这份沉寂，面前的人咧着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孤跟你说玩笑话，你还真当真了。”
“陛下。”封颐侯沉吟片刻开口提醒的。
魏祁染还是止不住笑，眼里已笑出来了泪花，一手撑在肚子上朝着秦慕摆摆手，“罢了罢了，封颐侯不解风情，孤不同你开玩笑。”
“快看下雪啦！”殿外突然传来小宫女的嬉笑声，不过受到了一旁的主事呵斥，立马噤了声安静下来。
秦慕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恍然想起再搁半月就是陛下的生辰了，只不过这种年道，宴席恐怕是办不起来了。
遇害的嫔妃都以后妃大葬的形式入土，死后入皇陵追封名号，皇帝仁慈以此特大赦地牢死囚。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了百姓一个交代，只不过魏祁染清楚，这个结果绝对不是真相。
只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东瀛人此次的目的到底为何，用不成是为了刺杀嫔妃这么简单。
魏祁染坐在案前，盯着面前一堆的秘术古籍，这些全部都是从寺卿府上搜出来的。
据说当时寺卿异常配合，打开府门请官兵们进去，只为自证清白。
“陛下对这些有兴趣？”秦慕走向前随手捡出一本翻了翻，里边大多数都以图画的形式记载，因此只看图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魏祁染将袖口挽起些许，指了指面前这些书，语气略有怀疑的说，“楚凤歌一个密探就带着这些证据四处招摇。”
“许是转移视线。”秦慕将手中的书放下，淡淡的应道。
“若孤是密探，就不会蠢到如此。”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将书翻开。
“陛下还是不相信他是探子。”秦慕用肯定的语气试探道，可魏祁染却只是静坐在一边，神色自然地读着书中内容。
他只好将话题引到边界各国献上来的生辰贺礼上。
“哦？那东瀛人也献了？”魏祁染抬眸看着秦慕，语气中皆是嘲讽之意。
秦慕点头，递上了那份名单，赫然的两个大字撰在上方，他看向后方献礼处填的歌姬二字，微微挑眉笑声不止。
“难不成孤在他们心目中是个昏君？”
“陛下并非昏君。”秦慕蹙眉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严肃。
魏祁染觉得无趣，又将注意力放回哪本书上。
好巧不巧，这一页恰好记录的就是蛊虫，他嘴角的笑渐渐收敛，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寺卿府邸，瞧着一个个家仆都换了脸，人堆儿里也找不到上次那少年了。
大理寺卿靠坐在椅榻上，手中还捧着一本通史饶有兴趣地读着，府里先前楚凤歌住的房间已经着人搬空了，典型的人去茶凉。
“大人。”一旁的下人垂着头递上来一纸卷，寺卿正色接过，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来人！快给本官拿纸笔来。”
书信写好，又着刚刚那人送出去，只是递信的时候脸上一幅恭恭敬敬的神色，似是怕冲撞了面前的人。
“宫里的事，那位大人想知道清楚。”身着下人衣衫的男子下巴微扬，眼神中满是不屑。
听到这话，寺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本官自上次出了差错后便被停职，根本进不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