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并不理会大理寺卿的说辞,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信带走,留下寺卿一个人在风中发愁。
他可以断定封颐侯已经盯上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极其不妙,若再做出什么大动作被侯爷抓到了把柄,自己这条命为恐是保不住。
寺卿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没退却的一层薄雪,眼中的神情变了又变。
宫殿之中,魏祁染伏在案前,神情烦闷地捧着那本书。
这书上内容讲的玄乎,从虫子该怎么养又怎么取,再到如何种在人身上,简直和楚凤歌讲的一字不差,可就偏偏没说那引子是何物。
魏祁染心烦意乱将书摔在桌上,头有些隐隐作痛,有些事情的真相本就不重要。
“来人。”他朝着殿外唤来了公公,悠悠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发楞,“雪还没停呢,出去走走吧。”
听到魏祁染的吩咐,小公公立马着人取来了新续的袍子,走之前还命人备上了汤炉。
等着魏祁染出了门,殿里面侯着的人全都退下,殿内格外安静,一股风吹在方才那古书上,“哗啦啦”的掀了好几页,停在了一个位置。
魏祁染太久没出去走过,御花园里除了冬青其他的都是一片枯黄,花师干脆全都铲了种上冬青,这样绿绿油油上一片雪白也好看。
宫里该转的地方都转了,魏祁染还觉得无聊,想着干脆去封颐侯府上看看,人多眼杂,身边就留了个小太监。
快到侯府门口时,魏祁染缓缓蹙紧眉头,隐约想起自己曾在这儿遇到过楚凤歌。
只是每每接近对方,他身上那股香味儿都让自己失去意识。
魏祁染用力的摇摇头,不愿再想,正巧这时候马车也到了门前,门口的小厮正想去通报,又他唤了回来。
“这封颐侯府怎得就这几个人呢?”魏祁染四处瞧瞧,没看出什么有趣的地方,不由失望的咂咂嘴。
“回陛下,许是侯爷喜好清静。”小太监跟在身后恭恭敬敬的答道。
他在前院转了一圈,就连书房里都没找到人,心里纳闷儿,遂又朝着后边儿走去。
果不然还没靠近的时候,那院儿中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还有几人的呵斥声。
魏祁染微微挑眉从廊口走近,便看到一个个身穿杂役衣裳的人在院里捣鼓什么。
那院儿正中间还站着个老师傅,若有人做错了,便拿棍子在身上比划比划。
秦慕面无表情的坐在廊下,葱白如玉的手指端着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一旁还放着茶水,在他身边的小亲信倒是看得欢喜。
魏祁染心中有所了然,就是没想到一向严厉的封颐侯还能想出这些点子来。
他慢悠悠的走近,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秦慕书看的入神没发现,倒是身边的亲信眼快,急忙叫到自家主子。
秦慕顿了一下缓缓抬头。
魏祁染若没看错的话,他脸上明显出现了一股错愕的神情,随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魏祁染的眼神中有一丝恼火。
“参加陛下。”久久一句话才从紧抿的双唇中脱出。
他没想到陛下会来。
魏祁染故意逗他,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笑眯眯的问道,“你这不会是为孤准备的贺寿礼吧?”
心中所想被他看穿,秦慕眼睛看向底下的人转过身去,没答话。
底下人见到此场景纷纷跪下,有几个性子野的孩子从小胆子大,偷偷想从人缝里看一眼皇上长啥样?
人们都说皇帝威猛严厉,可面前的大哥看上去长的俊朗,不像是皇帝,倒像是富商府里的大少爷。
一旁的老师傅赶紧把他头摁下,心里担惊受怕,生怕这小子顶冲撞了陛下。
魏祁染手搭在围栏上随口说道,“近日少在宫中见你,原来是在家整这些门道。”
计划被点破,秦慕只能站在一旁不说话,府里的管事犹豫的看了侯爷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又张罗着人们操练起来。
魏祁染倒是有耐心站着看了会儿,有皇帝监督,底下的孩子表演更加卖力。
小太监从后边儿拿的暖手的汤炉恭敬的递到陛下手里,在外站了许久,手上倒真的凉了起来。
秦慕叫人把桌上的书都收了回去,屋外天冷,这杂耍是不能看了。
“陛下,屋里暖和。”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魏祁染看着对方勾唇笑笑,一双眼在他伸出的手上划过,没理会秦慕自己先走了。
廊下池子里结了一层细细的薄冰,这天道倒还有鱼在里面游,魏祁染偏头瞧了一眼咂咂嘴,突然想吃鱼了。
这时外边一个下人进来,见到皇上先行了礼,随后目光躲闪,犹豫着要不要回兵。
魏祁染悠悠的站在一旁面上,只是轻笑,秦慕了然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那手下才慢慢开口,“侯爷,方才从寺卿府出去了个人,属下无能跟丢了。”
听到寺卿府三个字,魏祁染来了兴趣,若有所思的看向这边,却看到秦慕眼神有些飘忽。
“封颐侯可是有事儿瞒着孤。”他莞尔一笑,眼神却带着压迫之意。
秦慕眉头越来越紧,迟疑片刻从袖中扯出一张纸来,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但依然能看清寺卿二字。
“这是?”魏祁染挑眉神色中略带不解。
“当日查寺卿府时,在楚凤歌房内搜到的东西,只不过还未寄出罢了。”秦慕将那信递到对方手里,又让传话的亲信退了下去。
上面乱糟糟的一团魏祁染看着头疼,有些嫌恶的推开。
“你是说那老滑头也和东瀛有关?”
秦慕沉默片刻摇摇头,只是一笔带过,即使怀疑也没有证据。
“总之先抓到楚凤歌再说。”
魏祁染跟秦慕进了书房,眼睛从桌上厚厚一沓书面扫过,随后不动声色的坐了过去。
府里的下人送来刚刚熬好的姜茶,秦慕还让人给后边排练的人都送去了一碗,魏祁染打小不爱喝这玩意儿,瞥了一眼没理会,打量起秦慕的书房来。
这儿和他上次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手指随意地敲着红木桌面,从那排书上抽出一本。
“封颐侯在研究兵书。”魏祁染说话的语气微微上调,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秦慕神色一暗放下茶碗,斟酌着语气说道,“只是略读一二。”
魏祁染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久久才说道,“果然有封颐侯在,孤才安心。”
在回宫的路上,魏祁染都笑彻底散尽,坐在车中掀开一个边角,看着街道两旁的百姓出神。
皱着眉思索片刻,才缓缓将车帘放下,东瀛已经朝着皇城伸出毒手,看来战争就要一触即发了。
回到皇宫之后,魏祁染就立马叫来了兵部尚书,在大殿之中足足交谈了一个时辰,这才让对方离开。
他看着案上凌乱的摆设,心中烦闷干脆叫来小太监全都收了下去。
小公公在整理书册时,恍惚闻见了淡淡的香味,他私下里看看记得陛下殿里并未点上香料,心中虽不解但也没有过多纠结。
秦慕坐在魏祁染方才的位置上,回想着陛下这几日阴晴不定的脾气,轻叹了口气。
陛下近几日一直在钻研楚凤歌留下的书册,秦慕突然想起什么来,将方才那张纸字面前展开。
先前他一直觉得只是笔迹杂乱认不出来,现在一想才猛然惊觉这信上可能是些有规律的密语。
秦慕脑中闪过先前看到的东瀛文字,纸上偏偏有那么几个相似,他片刻都没犹豫犹豫拿上纸朝着宫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