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宫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魏祁染看着面前的人细品刚刚那番话。
“封颐侯,即便如此你还要拦着孤吗?”
魏祁染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封颐侯。
他当时性子张扬不服管教,好好的一个承华殿被魏祁染搞得乌烟瘴气。
即便是顶好的大儒都不愿来承华殿讲学。
世人都说封颐侯德高望重、雄才大略,是大晟国的福报。
魏祁染不相信真有这种人,他罚了萧慕身边的亲信,就等着看这“福报”的反应。
却没想到对方当枪匹马的闯进承华殿,把年幼的魏祁染痛斥了一顿。
那是第一次有人忤逆他,从那时候封颐侯就成了魏祁染无形中的枷锁。
魏祁染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到最后一阶的时候才止步,眼神环顾整个宫殿。
“就在那儿。”他伸手指了指大殿中心的那一方土地,“孤就跪在那,领先皇的第一份奖赏。”
秦慕愣了片刻转过身来,看见魏祁染宽厚的背影,还有他所说的那个位置。
“孤还记得,那次还多亏了封颐侯。”
秦慕沉默,魏祁染所说之事,缓缓的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落日之下的小殿下满身狼狈的站到自己面前,扬着下巴命令到,“封颐侯,本宫现在命你派人去逮捕十里外,为非作歹的犯人。”
那副不容反抗的模样历历在目。
如今魏祁染脸上的稚嫩已然退去,只剩下那股帝王的威严。
秦慕微微拱手,轻声说道,“陛下聪慧过人,理应受到先帝奖赏。”
封颐侯回到侯府后,仔细想了想魏祁染先前说的话,无奈叹了口气。
派人下去封锁消息,必不能让宫中的事情传到坊间。
房中没有点着烛火,漆黑一片,一人站在书案之前手上拿着几封书信,突然一黑影悄悄潜入房间,在那人面前站定。
那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将手中的书写放到桌面,对身前的人嘱咐了几句话。
随后那道身影得了命令消失在夜色之中。
巷子里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声,夫妻的争吵声,一个阴谋正在悄悄地弥漫整个皇城。
先前西宫嫔妃之死的案子还没有抓到真凶,昨晚上又出现了几具尸体,这次依然是嫔妃。
各宫里边儿的宫女都已经吓坏了,好几个妃嫔都是昨天好好的,今儿一大早就断了气。
整个皇宫弄得人心惶惶,处处都是阴郁的感觉。
而且不止是皇宫里面,就连坊间也传唱出好多种民谣,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暗指皇帝的心狠手辣。
果然魏祁染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当天早上朝堂之上的大臣都不敢说话,全都悄悄观察着陛下的神情。
魏祁染坐在龙椅上撑着头,眼睛从底下官员身上扫过,似乎对整件事情并不在意,倒像是一个旁观者。
“诸位爱卿,可都想到了对策。”魏祁染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人的表情。
一个个大臣面面相视,都想让对方先回答。
其中一位老臣早就看不下去,探出一步回道,“回陛下,微臣认为百姓传唱是因不明事情真相,又受到有意之人的引导才会如此。”
“微臣已经派人去查,将这坊间民谣的传唱者抓住,重重处罚。”
魏祁染点点头,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勾唇问道,“那爱卿可知,传唱的人大多数是十来岁的孩子,你要重罚他们,让孤再落个冷血的名声?”
话一说出,那位发声的大臣,脸色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众臣纷纷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魏祁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从龙椅之上站起,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既然众爱卿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今儿就散了吧,封颐侯留下。”
秦慕垂眸拱手众人听到退朝,心中松了一口气,对封颐侯投去感激的目光。
秦慕在散朝之后被皇帝单独留下来用膳。
“孤还有一些细节要和你商议。”
整件事情的经过,魏祁染只是零零碎碎知道一些,他猜测秦慕一定查出了不少的东西。
“孤好久没和你一同用膳了。”魏祁染看着桌上的菜点感慨道。
秦慕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没有答话,不过魏祁染并不在意,将桌上的菜品挨个尝了遍。
“你方才是说蛊虫是下在体香丸上的?”魏祁染眯着眼睛闻到。
秦慕沉思片刻应了一声,“体香丸从东瀛传来,其中功效最明显的就是服用之后会青春焕发,体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而这一点和尸体表现出来的相似。”
魏祁染在听到“香味”两个字的时候,恍惚间觉得想起了什么?
香味……
“孤想起来了一事。”魏祁染若有所思的看向秦慕,“先前和楚凤歌接触的时候,曾不止一次从他身体上闻到过一种香味。”
又是楚凤歌,秦慕眉头蹙起,心中对这个人警惕万分。
“微臣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魏祁染突然也想起来,每次对方的出现都那么的突然,而且他身上的那种香味儿好似有迷惑人心神的功效。
“陛下,楚凤歌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和宫中的案子相巧合。”秦慕后退一步又接着说到,“微臣认为应召此人入宫,细细盘查。”
魏祁染本想应允,但是突然眼前一阵漆黑,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身体也感觉没了力气。
封颐侯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于是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陛下感觉如何?”秦慕大步上前扶起座上的人,将他带到一旁的贵妃榻上。
魏祁染只感觉头晕,刚才吃的饭菜险些吐了出来。
衣袍下摆有些褶皱,魏祁染摆摆手没有讲话,不一会儿太医便赶来了过来。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楚凤歌。
秦慕在看到太一身后的楚凤歌时,眉头紧紧蹙起,抬手挡在了对方面前。
“皇宫重地,不知道阁下为何在这?”
秦慕说话的语气异常的冰冷,让一旁的太医心中一颤抖,赶紧跪地回道。
“回侯爷,方才这位楚先生在太医院帮微臣试药,听到陛下的传召说是有法子就跟来了,臣……臣擅作主张,求陛下责罚!”
老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封颐侯。
“先去给陛下瞧病。”秦慕给老太医让出了一条路,不过眼睛还是紧盯着楚凤歌。
片刻过后,太医从内殿走出来,将手中写好的药贴递给封颐侯过目,“陛下最近操劳过度,梦魇症又越发严重,常常夜不能寐,长时间下来身子自然受不了,微臣开了几服药,需日夜服用,静心养病。”
“劳烦太医。”秦慕将写在纸上的药名浏览一遍,缓缓开口说道。
“封颐侯折煞老臣了,臣这就去给陛下煎药。”说罢突然想起一旁的,心中为难道这人是带走还是不带走啊。
秦慕看出了他的想法,将手中的药贴递与对方,“他留下,我有话要问。”
等到人走之后,秦慕从袖中拿出一物,摆在楚凤歌面前,“你可知这是何物?”
从方才开始,他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并且发现这味道和体香丸的味道相同。
楚凤歌仅看了一眼,就笑道,“封颐侯是在试探我?”
秦慕没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意思已经明显,“谁准你入宫?”
楚凤歌缓缓轻笑一声,似是挑衅般一字一句说道,“楚某来帮陛下破案。”
“封颐侯不必心疑,寺卿说宫中有具尸体死状怪异,数日过去仍不得凶手,我这才想瞧上一眼,帮助陛下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