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染在大殿之上坐到了天快亮了，若不是最后身边的公公提醒，自己不知道会走神到什么时候。
坐了半宿腰和脖子都酸痛，稍微动一动就咯吱做响，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他不漏声色的扶着椅背站起来，适应了一下才朝着床边走去。
一个月前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他和秦慕有过一次谈话。
那时候他根本没想到那人坦荡荡的站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在这种节骨眼上要离开皇城的事。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只是久久的看着那人半晌才应了声。
老侯爷多多少少是因为朝廷皇位的争夺才病危直至逝去，一辈子搭在了为大晟国卖命上边，所以魏祁染心中一直对他几份袒护，当然其中也难免有其他的原因。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秦慕为什么会帮自己上在这个位置，先帝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自己身边除了封颐侯就没有一个可用的心腹，是在是举步维艰。
“陛下，马上就该早朝了。”身后一直侯着的公公开口提醒到。
魏祁染猛的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发怔，好半天才想起这时候该早朝了，朝廷里的那几位大臣肯定会对这次发生的事情追问，逼孤给他们一个答复。
他揉了揉太阳穴，半天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那公公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再催促，帮他把凉透的茶水倒掉斟了杯新的，放置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又恭恭敬敬的退到了后边。
“拿这群老东西没办法。”又过了片刻久久没有动作的魏祁染说到，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感叹。
那公公张张口但是没有出声，这么多年了他差点忘了，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不要说。
“一群人是生怕孤活的时间长啊，一个个的隔几天就弄出些幺蛾子来。”魏祁染缓缓的靠在椅子上，仰头长出了一口气，紧闭上了双眼说到。
“他们心中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各官各部一向与皇家做对，各自手中的权利拿捏的死死。”，说到这里魏祁染面上变得狠厉了起来，冷哼一声。
那公公抬抬头，嘴上还犹豫着要不要劝劝陛下，这越说就越过分这种话都脱口了，只是魏祁染闭着眼并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纠结。
“陛下，此话万万不可说啊，您一心为民怎可怎可……”他犹豫着想要找出句更好的托词来，可是却硬生生的被魏祁染打断。
“这些虚的假的客套的，孤不想听了。”魏祁染勾唇一边拨着茶水一边自嘲的笑道。
“孤若是撑过了这几年，缓口气想来这大晟国就能活过来，就不至于砸在孤的手上了。”他放下茶杯，从椅子上坐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龙袍，颇有些老气横秋的说着。
公公站在旁边垂着头，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是不是老了情绪总是上来的这么不是时候，陛下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要掉泪了呢。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说多了胡话，魏祁染撩撩衣摆从坐上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说，“走吧，那群人估计等急了。”
朝堂上的人明显得少了大半，剩下的人全都是些面容较生的人，想来都是那群老狐狸的附庸，总得是这样，想要改朝换代焕发一下就得扒层皮掉点肉，若是不痛不痒就革新成了，那才不踏实。
“众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魏祁染上来后就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过了半晌他才撑着头悠悠的说。
这话说出，朝堂内顿时就收了声，不夸张的说安静的连呼吸声音都能听到，这群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他，都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开始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稳稳当当凉着他们一群人一句话都不说，使得他们谁都不敢开口上奏。
这一会问问江北灾情一会问问边境战事，全然不往正事上提，几人都不摸不清楚陛下的态度，干脆就先不说话，驻足观望片刻，等着又心急的人上去试试水，自己再顺着陛下态度问。
只不过貌似人人都是这样想的，都想做那个捕蝉的黄雀，又经过了片晌的安静。
“既然众爱卿都无话可讲，那就……退朝吧。”魏祁染一脸平淡的挥挥手说到。
他这一番举动下来，倒是让后边一直跟着提心吊胆的公公突然也感到有些无语，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小陛下这招有些高明。
底下的大臣听了这话，瞬间脚上就站不住了，心想着这事情若是今天不问没人提的话，估计以后就不好说了，过了今天再提起那就是逾越了。
“陛下！”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大臣走出来，颇为动情的喊了一声。
要不是魏祁染一直等着有人说出来说话，自己定然后被这慷慨激昂的一声‘陛下’给吓个半死。
“咳咳……沈大人有话要说？”魏祁染干咳两声，扭了扭身子坐正后，便佯装一脸若无其事又充满好奇的样子问到。
对方面色凝重缓缓的向前跨出了一步，只不过看向魏祁染的表情很是复杂，“陛下，微臣认为陈大人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小殿……魏公子，是时候给他正名了。”
此话一出，殿内立马就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等着魏祁染做出反应，似乎对这件事情都很上心。
“沈大人所说的，孤基本上都了解了。”在众人的注视下，魏祁染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说到。
后又为了安抚自己这些‘热情的’臣子的情绪，他又缓缓的说到：“沈大人也不必急，若是真的先帝血脉，既是孤的兄弟就一定会出来主持公道，只不过……”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但开化寺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陈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年级合适的少年，就硬要说是皇家血脉，这等大事一定要好好查证才行，自然是急不得的。
“下管认为陛下说的是，沈大人未免也太过于心急了些。”说话间先前刚被放出来的刘培没忍住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一双眼睛语意不明的看向沈大人。
魏祁染挑挑眉，坐在一旁颇有一种看好戏的作风。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却听到坐上之人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诸位还有其他的事吗？无事便散了吧。”
“陛下？此事还没有解决呢？”开始的那个大嗓门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随后又疑惑的提醒到。
“孤知道。”魏祁染挑眉，一副看傻子的模样望着他，“孤不是都说了先调查清楚？你调查了吗？”
那人被呛的有些哑口无言，只是陛下所讲也不无道理，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魏祁染手指没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将底下之人的神情全都看进眼中。
见还有人面上不满想要反驳，立马没好气的瞥过去，他便立马收了声，但是光看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还在呐喊。
座上之人想了片刻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凤阳大将军身上：“将军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这话问的谦虚，凤阳又是个老实人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说话都没刚刚那样厚重。
“陛下，末将行军打仗多年向来只会带兵，对这种事情自然是说不上话，可是末将知晓皇族血脉是大事，万万不可姑息。”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这时候才戛然而止，魏祁染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悠悠的说到：“大将军是个明道理的人啊。”
底下的人都立马噤声，即使有话要说也犹豫了，就这一下的时间魏祁染没再给机会便悠悠的说：“那就按照大将军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