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出来，谢知予站在阳光刺眼明媚的街头想了想，就直接带黎羽朝她日常偷懒不想做饭的时候经常去的那家小饭馆去了。
离家近，价格也合理，最主要是味道不错，大概能满足黎羽的口味。
谢知予想到对方那张别人给挑干净葱姜蒜了都能尝出味道来的嘴，就忍不住勾唇想笑——昨天让他硬咽下那顿白粥，的确是有点欺负人了。
一路上走着都还挺正常。
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两边的建筑没有紧跟上现代城市发展的节奏，仍然留有许多过去的痕迹，商店小铺前面的标识牌是过时陈旧的样式，随处可见露着膀子的大汉凑在一起喝酒聊天，或者是精致的小姑娘撑着遮阳伞走在马路上。
黎羽左右不停地看着，对谢知予这几年生活的环境感到十万分的好奇。
谢知予和混了个脸熟的邻居朋友们依次打了招呼，顺便还收到几句关于黎羽善意的询问和玩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合适，最后还是黎羽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才解决了所有的好奇。
但是等就要到达小饭馆的时候，却突然出了事。
谢知予恰好转头看向那边，一下就瞄到了——
是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看着身材匀称打扮得体，却歪斜跌撞磕磕绊绊地就从一家零食店门口出来了，先是呆愣地站了几秒钟，然后猛地直接扑到了身边路过的行人身上，牙尖齿利低吼咆哮，好像只受了刺激的野兽。
精心保养装点过的指甲现在就是最锋锐的武器，配合着四肢留下狰狞凄惨的血痕。
那个几乎说得上无辜的路人因为受到疼痛的刺激而不停反抗哀嚎，这时候周围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地扑上去想要按住发疯的女人，把受害者给解救出来。
场面一度混乱异常，谢知予眼利，清楚地看到在那个女人被几双手按倒在地上的时候，嘴里血红模糊，牙齿磨动，似乎是叼着块肉。
那是······人肉？！
在谢知予全身僵硬大脑仿佛经历过零度冰冻彻底愣住的时间，似乎也有人反应过来那张嘴里咀嚼着的是什么东西，惊恐慌乱地叫出了声音，凄惨尖锐，瞬间点爆街头群众的恐慌。
本能地，黎羽拉着谢知予赶紧走了几步，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的那家小饭馆里面避着，但身体感官还是尽职尽责的向主人反馈收集到的信息。
两人面对面坐在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橙红色简易桌子两旁，看着彼此的那双眼睛，却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合适。
谁都没料到仅仅是出来吃个饭都能碰到这样的事。
最后，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在混乱喧闹中快速地制止了这场意外的伤人事件，伤人的和受害者以及被波及到的群众都被统一拉走，剩下的居民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心有余悸。
“姐姐？”被这个突发事件搅和，两个人也彻底丧失了最初吃饭的兴致勃勃，在老板拿来的菜单上随便点了几道菜后，黎羽有些担心地看向对面的人，“你还好吧？”
谢知予怔愣着抬头，回神想要去拿水壶给自己倒一杯温水缓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完全不听大脑的命令。
尝试了一下没有结果后，她也就放弃了，转而舔了舔干涩的下唇，问：“黎羽，刚才你看到那个女人——”
问到一半，谢知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闭嘴，巨大深颤的寒意和不安从脚心蔓延到了天灵盖，继而感染身体每个部位——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是高度近视，但是今天出门的时候，隐形和框架眼镜似乎哪一个都没有戴。
当时那个事情发生的地点距离他们两个估算也有一百多米，那么······
就她这个十米之内靠连猜带蒙之外靠运气帮助的失明潜在客户，当初是怎么看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
这时候，黎羽反应过来开口说话了，“今天这个大概就是新闻报道上的新型传染病了吧？”说着，他担忧地看向谢知予，“姐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谢知予勉强压下心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升起的巨大惶恐，对着黎羽露出来个很难看的笑容，“你刚刚看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黎羽回想了几秒，然后摇摇头，手上拿着的筷子不自觉挑弄着服务员先端上来的米饭，“就隐约看到是有个疯子冲出来伤人，到后来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哦——啊，除了近视以外，还有人墙？
感觉到全身起来的鸡皮疙瘩，谢知予默不作声地点头，不再说话，无论黎羽怎么询问都只是随意应付几句然后自己坐在那里愣神，等到点的饭菜都上来后才打起来些精神，招呼黎羽动筷子。
“来，尝尝吧，这家的味道好。”
看到谢知予终于脸上肯露出来点笑，黎羽也略微放了心，就着温热发凉的白米饭就开始扫荡。
其他的先放下不说，他是真的饿了。
谢知予也同样端起了自己的那碗饭，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就算是世界末日要来也得先吃饱再考虑死在哪里，起码比饿着幸福。”
夹了一口糖醋里脊送进嘴里，唔，味道不错。
————*————
半个小时过去，等到这顿饭吃完，黎羽抢在谢知予前面结了帐，然后两人一起走出去，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这条街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
谢知予隐约记得里面有几家休闲运动服饰店，常见的路牌，质量和款式都在平均水平线上，足够黎羽随便买几套临时换洗穿的。
但是众所周知，女人来逛街，想要迅速买好出来，除了购物目标异常明确外，还要有惊天动地的自控力。
很巧的是，这两点要凑齐向来很难。
特别是对于谢知予和黎羽两个人来说。
所以也就有了黎羽现在坐在男装区的凳子上，而旁边谢知予拿出来要他去试的衣服越堆越多，似乎还有要成为一座小山的趋势，除了短袖之外，还有不应季的外套长裤卫衣，甚至还有······两双鞋？
让黎羽看得目瞪口呆，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几下。
他第一次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犹豫，“姐——姐姐？”你这是要把这家店给搬空吗？
谢知予回头随意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谢知予打量了一下黎羽身旁堆着的衣服，似乎确实是不少，但是每当自己想要动手减少一部分的时候，却又感觉似乎每一件都有它存在的原因。
这件好看，这件耐脏，T恤凉快，外套保暖······万一明天就降温了呢？
自己有点不正常，似乎这几天她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对，胡思乱想毫无逻辑也就算了，到了现在似乎还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
谢知予看着那堆东西就又开始怔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控制不住想把该凑齐的都准备好，似乎心里总有个声音像是念咒在反复告诫她——快要来不及了。
那种感觉就跟传销一样，搅和得她脑子里完全安静不下了。
黎羽在旁边轻轻叫了她一声。
于是谢知予回神，看着对方挥手直接打消了他的疑问，“没事，不算多，你赶紧去试。”
怎么说，语气和动作像极了放假时候带着平时学业繁重的儿子出门大采购的老母亲。
黎羽有些生无可恋地被导购员和谢知予联手推进了试衣间，满心无奈下开始脱自己身上穿来的衣服，然后一套接着一套的换。
就好像自己不是个来买衣服的，而是个店内专职试衣服的模特。
终于全部都试过一圈，谢知予在真的已经堆成小山的衣服里面挑出来几件交给在旁边站着的导购，黎羽看到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让他差点膝盖发软给跪下去的话。
“除了这几件，剩下的都打包起来。”
一个下午卖出去了小半个月的货，甚至还有很多件过季积压的衣服。
那个导购员愣过以后，生怕谢知予临时反悔，先带着她去了前台结账，然后欢天喜地的叫了几个姐妹帮着一起收拾打包东西。
黎羽只不过是沉浸在震惊中稍微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手里多出来几个沉重的购物袋。
最后，黎羽是拎着大包小包，略显狼狈地出了超市大门，上了联系好的车出租车，然后跟着谢知予回到家。
从后门上到二楼客厅，黎羽直接不顾形象地直接往地板上倒过去，等喘匀了气，才开口和谢知予说话。
“姐姐，你信不信，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下午都拎了点什么东西回来。”黎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昏胀着的。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谢知予轻轻用小腿踢了对方一下，“快点，起来把要贴身穿的衣服找出来，现在扔进洗衣机里面转一圈，明天早晨就能干。”
“啊？”黎羽呆住，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是吧？”
谢知予催促了对方一句，“你快点，别坐着了，洗衣机会用吧？自己解决啊，我去下面检查一下车，回来我要看到应该晾的都挂在绳子上。”
“是——”听到谢知予这个语气，黎羽认命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弯腰收捡起袋子，一边动作嘴里还嘟囔着抱怨，“姐姐，你今天下午这个态度，怎么就和世界末日了我们要逃难一样？”
本来是没经过大脑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调侃，却让黎羽猛然一愣，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恍然大悟地朝对方看过去，而谢知予却只是避开对方的目光扭过脸，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默认，还是懒得搭理他？
凭直觉认定是前面那个。
反映过来后，黎羽是感觉到哭笑不得，“我的好姐姐啊，不是吧？”
就因为今天下午的那件事还有电视机上的新闻？
谢知予直接转过身下楼，没理睬对方的这句话，只留下黎羽一个人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大小包衣服鞋袜发愁。
最后叹了口气，看着光滑的木地板彻底认命。
“女人啊，果然是冲动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