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予的全身在发冷，再加上刚才看到的东西和她现在低声像是念咒语又像是拷问一样说的话，几乎要把黎羽给吓到心脏骤停。
“姐姐？”黎羽的反应很快，也就是呆滞了几秒后就反应过来她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因为自己视力受限而看不到的东西。
他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冷静问，“姐姐，你跟我说······你看到了什么？不，不对······你别和我说了，你什么都别想，把刚才看到的都忘了······姐姐？谢知予！”
看到黎羽毫无逻辑胡言乱语的样子，谢知予愣过以后突然没什么高兴情绪的扯嘴角笑了出来，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冰冷发麻的四肢开始逐渐复苏知觉。
她轻轻柔柔地把自己的手背贴到对方的侧脸上，差距接近的温凉相互交换，让谢知予恍惚了一瞬间。
彻底回神以后，谢知予勉强提起嘴角，僵硬过后回温的身体总有一种困顿的无力感。
她反过来安慰黎羽，“好了，我还没出什么事呢，你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冷静点，嗯？”
听到熟悉的语调，黎羽也松了下口气。
“你差点吓死我。”
“好了好了，真的没事，刚才就是突然看到那些东西，有点不适应。”谢知予笑着轻声和他说话，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凝，语调里故意带了点自嘲，“虽然之前也隐约看过，可是人在脑子迷糊和清醒的时候对事情的接受能力果然不一样。
刚才我被吓到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丑？”
“没有。”黎羽想都不想地就直接摇头，说出来的话比蜜糖还甜，“姐姐什么时候都最好看。”
“就你会说话。”
但不能否认的是，女人就喜欢这样忽略所有外在客观因素的赞美，这或许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谢知予被黎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哄得彻底高兴起来，十几分钟前被吓破的理智就像运动会上面三千米慢跑的选手，随着时间和观众的加油呐喊逐个奔向终点，不管名次和成绩，起码最后是都回到了应该去的地方。
“你睡的那个房间里，书桌的抽屉里面我记得有笔和几个本子，特别好找，你去拿过来。”谢知予懒得动，随意往布艺沙发里一窝就指挥黎羽干活，“咱们商量一下离开这里后朝哪边走。”
“哦。”
黎羽十分听话地站起身，去翻找几分钟到纸和笔后又回到客厅，坐在谢知予旁边，看着她拔开笔盖，翻到本子上干净的那几页，边说边在上面写字。
“我们现在需要想清楚的有三件事”谢知予竖起三根纤细的手指弯曲了下，“第一，我们应不应该走；第二，应该去哪；第三，怎么走。”
“第一个······说实话，我一直不确定应不应该走。”谢知予沉默了几秒，接着说：“不在家里呆着，如果有救援来，那我们就错过了，而且在外面，能收到消息的可能性更低。但是如果不走······”
黎羽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接着她的话说出自己的思考。
“政府和军队不是摆设，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对外联系途径都被掐断了，也没有办法知道具体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在这里等几天，如果这段时间里情况还是像现在这样，没网没信号，那就必须······走了。”
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这个最重点的问题被简单商量了几句，就这样有些随意地决定了下来，放在旁边不再提起。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只能这样，对外交流被堵塞得太严重，两个人其实现在心里都隐隐约约有了怀疑——那些过去能够保障稳定和秩序的绝对性力量，是不是已经遭受了巨大打击，威严丧失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谢知予看着自己在本子上写来的这件事，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这同样也是一个结果已经被确定其实提出来完全没什么用的废柴问题。
“要先知道路······”黎羽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坐在旁边犹豫地问，“姐姐，你家里有地图吗？”
“你觉得呢？那么古老的装备。平时城市里有手机上的电子地图，那些东西在年轻人眼里不是基本快要被淘汰了吗？”
“嗯——”黎羽其实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只是问问，现在听到谢知予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产生多少失望的感觉，“那，你认识去什么地方的路吗？”
听他这么说，谢知予更想要不说话了。
“两年前我来到方市后，外出范围几乎就在这片老城区这片圈里面，如果不是还要经营这间店，我大概连市中心都不会去几次。”谢知予说着说着停顿了几秒，语气无奈中还带了羞愧，“就连前几天我给唐初送货，去郊外那片出租的别墅区都是电子导航当场查的路线。”
“你从明歌市刚来还没几天，咱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想过把找路这件事情的希望放在你身上，而我······”谢知予叹声气，话说到一半脑部神经就隐约抽痛了起来。
“我现在还记着的路，大概也就只有去方市郊区的那一条了。”
这是只有一个选择项的选择题，还是个和高考数学前四道同样性质的必做题。
怪难受的。
黎羽具体思考了几秒情况，最后却还十分乐观地感觉这个情况似乎还不错得样子，“那也行啊，起码是往郊区走的，这个地方听起来就感觉人不多。”
被对方挑出来个非常明显的优点，谢知予想了想，这是事实，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而且就和刚才那个决定相似，目前摆在她和她前面的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各种意义上的。
“行吧，那这件事也就这么决定了。”
谢知予在脑中大概想了一下去那边的几条路，很沉痛地发现关于这个她记得的也不多，挑挑捡捡出来三个大概方向，其中有两个还要绕远路。
“还有个问题就是如果走原来的那条路，中间还会碰到个收费站，不过·····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最多拿铁棍把拦路的东西给敲断。”
黎羽迟疑了下，感觉到这个想法似乎有点不靠谱，却被谢知予的一句“不然你现在能想出什么办法？”给堵了回来。
谢知予在解决问题这方面基本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死活都想不出来的问题就直接交给遥远的明日，反正想和不想都是糟心，还不如干脆点放下。
“再说了，就是想办法也得在路上想。我家里什么杀人越货的工具都没有，就算是要施行刚才的暴力冲破，暂时也没办法。”谢知予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脸边来的头发绕到耳后，抬起头看了黎羽一眼，温婉平和，“你现在急什么？急也没用。”
“行，行，我不急。”
黎羽举起双手投降，向组织宣告认错，却没想到随着自己这一个平时做习惯了的动作，门窗都被关紧的室内却突然来了一道风。
还是不借助任何工具，谢知予用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的那种。
青绿色，有点凌厉却没什么攻击性，把谢知予手里松松拿着的本子给吹得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才落到了地上。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互相看着彼此，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情况确实有点尴尬。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很忙，竟然都把这件事情给忘干净了。
谢知予慢慢站起来走过去把自己的本子给捡回来，在沉默中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在没有被勾画得乱七八糟的空白地方又用笔补充了一句话。
“第四，搞清楚黎羽的异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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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予在那里看着对方就开始发愁。
她自己的情况倒是简单明了，一看就清楚。
眼部变异，或者说就是视觉强化，虽然没有带来什么‘激光眼’或者起来乱七八糟的类似于催眠或者是心想事成这种听起来就很不现实的能力，但是也不会给她添乱，而且还顺便帮忙解决了年少轻狂时期遗留下来的近视问题。
但是黎羽······
“能控制吗？”谢知予随便找了句话打破沉默。
“姐姐你就不要问这种完全没有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问题了。”黎羽的目光里半是无奈半是无辜，“今天要不是刚才，我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听得谢知予只想动手打人。
“这么理直气壮，忘了还挺有底气的，要不要脸？”说完，谢知予顿了顿，反而先动手在自己的脑门上面拍了下，用的力气还不小，留下一片微红的痕迹。
“好吧，我也没资格说你，我忘得比你还干净。”
黎羽拉住谢知予虐待自己额头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放下。
“我的事情我自己忘了，你想出气打我也行啊，为什么拍自己？”
“出什么气？”谢知予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微暖，“连生气都说不上。”
“而且要气也是气我自己，你忘了也就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也能忘。”谢知予又习惯性地用手腕和手掌交接的地方在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老生老气地感叹，“真是，老了。”
黎羽被谢知予的一句话刺激得睁大了眼睛看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哭笑不得的说：“姐姐，你才二十四岁。”
他一提起这件事，谢知予瞬间就更忧伤了。
但凡是女人，或许就都会对自己的年龄有疯狂的在意。
谢知予说不清是用什么样的情绪叹出的这口气。
“确实，大你三岁。”
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她在地面学走路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然而显而易见的，在这方面，谢知予和黎羽有谜一般的默契。
所以在听清楚谢知予说了什么后，黎羽话没有经过脑子直接顺口回答，“没事啊，就算我这草够嫩也喂得饱你。”
唔······嫩，喂？
这话似乎说得有点问题，不，不对，这话说得没问题，是听起来很有问题。
谢知予惊愕地盯着他，满心复杂，差点把自己手里的本子又给甩出去。
“黎羽，你刚才······”谢知予有些崩溃地开口，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眼来看她，目光里面还是全然的无辜和坦率。
好吧，他没上车，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说了点什么。
谢知予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
真是，龌龊思想拐坏小孩子啊。
她这做的都是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