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科刚刚迈出几步，便听到身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侧头一看，顿时怒火丛生！
胡清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此刻她学着邓科的样子，后背紧紧贴着悬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紧跟着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你别跟我瞪眼！”胡清越咽了口唾液，闭上眼睛不敢往脚下深渊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怎么知道你要换路？”
之前邓科带着她上山那条小路，虽然走了大半天，却也根本没有这么危险的路段，她才大着胆子远远跟了上来。
谁知道邓科却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积雪覆盖之下的山林在胡清越眼里都差不多一个样儿，等她一脚迈上来发现不对的时候，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你把眼睛闭起咋子？”邓科压着心里的怒意，低吼道：“看路！”
“我不敢！”胡清越真的快被吓哭了。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心底对自然界无法抗拒的恐惧一起涌了上来，胡清越甚至觉得，这风再大一些，她就要被刮下去了！
“不敢？你不是说你不怕累不怕苦不怕牺牲吗？吹牛嗦？”邓科讥笑的声音传来。
胡清越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偷听！”
这话是她之前在宝鸡机务段时跟宝成线的总设计师，她老师的好友说的，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志气满满，眼下这景象偏偏被邓科拎出来，像一个耳光打在脸上。
“就是偷听了，那你来打我噻！就晓得吹牛皮！”邓科满脸无所谓。
邓科还跟她瞪眼睛！被羞恼怒意一冲，胡清越倒是没那么怕了，但只要往脚下一看，那种致命的眩晕感还是十分明显。
“这条路还是有那么宽，没得那么容易落下去的！”邓科又说：“你莫抖了嘛！莫把崖顶上的石块都抖落了！打到我你赔得起不？搞快点退回去！”
也就是两三步的距离，胡清越就能回到安全区域。
胡清越倒是听懂了，稍微冷静下来也知道邓科其实也是在变着法子在让她别那么紧张，更是让她半途而废。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脚下，把后背又往崖壁上靠紧了些。凸起的石块顶着后背，隔着厚厚的棉衣也有些疼，此刻却给她带来稍稍安心的感觉。
她试着缓缓挪动脚步，一步，又一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邓科见她不退反近，意外之余更加气恼，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儿出声，只能憋着口气瞪着她。等胡清越走近了，才缓缓呼出口白汽。
“走啊！该不是你怕得迈不开步子了吧？”
胡清越的声音都还有点抖，脸上半点儿血色也没有，却扬起下巴硬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
邓科差点笑出声，忙干咳一声侧过头去。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余脚下“咯吱咯吱”从积雪上踩踏的声音。
崖边积雪稍薄，也能淹没半只脚背，胡清越小心翼翼地踩在邓科的脚印上，这样能稍微省点力气。
邓科留意到了，便特意把步子迈得小了点。百把米长的一段羊肠小道，镶嵌在悬崖半空，胡清越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发软的双脚才终于踩在了宽阔的地面上，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跌坐到齐膝的积雪里。
还没缓过这口气，胡清越就看到邓科紧紧皱着眉瞪着自己。邓科剑眉浓密，眉形英挺，却每次一看到她，不是皱着就是快撇到头顶上去。
胡清越大口喘着气，愤然道：“回去后我自己写检查！你少指手画脚！”
邓科冷哼一声，“我才不给你废话！你自己跟得上就行！”
见他继续往前大步走，胡清越也不敢耽误，赶紧爬起身追了上去。越走积雪越深，从开始齐膝到后来有些地方，一脚下去，大雪就直接埋掉了整条大腿。
幸好胡清越个子高挑，就是比邓科也没矮多少，顺着邓科的脚印，虽然吃力，倒也跌跌撞撞一直紧跟着。
邓科几次回头，都看到她摔在雪地里，鼻子脸蛋儿也不知道是冻伤了还是摔着了，瞧着红得有些不正常，不由得就放慢了脚步。
“为……为什么要换路？”胡清越追上来，断断续续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邓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想分辨一句，却又觉得自己被个小丫头跟了半天都没发现实在有些丢脸，索性就没出声。
“我就知道！”胡清越大口喘着气，“那……又怎么样？你能……走的路，我照样走过来了！想……看我笑话没……那么容易……瞧不起谁呢！”
她努力拿出气势来，却被急促的呼吸给限制住了。
这人真是……喘得跟快要断气儿了一样，嘴里都不肯消停到少说一句话！邓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只觉得耳朵都被吵疼了，下意识地就加快了脚步。
谁知脚下猛地一空！
他心里一紧，本能地挥手朝着旁边抓去却抓住一只冷冰冰地手，随即整个身体就朝下滑去！
邓科连紧张的心情都没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被尖叫声充斥着。
胡清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邓科突然一脚踩空，她下意识地就去拉，然后俩人就一起顺着山坡连滚带滑地摔了下来！
万幸这山坡不算太陡，又侥幸没撞在树上，胡清越摔到了雪堆里。
后背屁股生疼，胡清越趴在雪堆里默默哭了一鼻子，为了避免再被邓科拎起来时还看到自己哭鼻子，忙硬生生把眼泪都给憋了回去，自己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邓科还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胡清越心里一紧，顾不得自己浑身都疼，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邓科！邓科！”
她连连叫了几声，邓科没有任何反应。
胡清越忙伸手探到他鼻子底下，还有呼吸。她松了口气又去摸邓科脑袋底下，心里猛地一沉。
邓科这运气远不如她，脑袋底下的积雪没多厚，还有些石块，也不知道是撞在了哪里才会昏迷不醒。
胡清越咬了咬牙，伸手去摸邓科别在后腰的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