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前。
一伤重少年误入大荒,被大荒之主所救。
相处三月有余,少年离开大荒。
从此,大荒之主有了名字,也有了情思。她寻遍大荒的每一个角落,终是寻不得初见时的少年。
她离开大荒,也就失去了灵源,失去了保护,只靠鲤珠维持生命体征。初次来到大荒之外的世界,她什么都不懂,懦弱得像个孩子,但就是这样,她还是一路磕磕拌拌,寻到了听风族。
风族族长将其养于绯色桃林,族中皆闻族长养了一个红衣美人。
到后来,千鲤的身份败露,族人皆知这红衣美人是上古大荒之主。
大荒的主人,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只是,她有了致命的弱点,最后才会落得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梦里繁花落尽,梦外绯色桃林零落一地。
月夜下,风间离踏入了绯色桃林,她在轻轻哼着歌,有些落陌,有些轻巧。
见到他来,低低哼唱的歌声陡然止住了。
抬头,四目相对,连空气似乎都是静的。仿佛是他说要离开大荒的那一个月夜,那一晚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许久。
只是,过了三年了,他们一别三年了,再寻到的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少年郎。
如今,他已是听风族的族长,司风神君,千鲤皱眉,盯着他的眉眼,隐隐想找出些昔年旧人的形迹来,却好像什么都没了。
“风间…离。”她启唇,神情幽幽。
她垂着眸,长睫掩去了许多心思。
为了他,她离了大荒。
为了他,她学着言语。
就连感情这种东西,她也因为他而学了七、八分。
在大荒中三个多月的时光,早已胜过了她千千万万年的孤寂岁月。
她是应劫而生的上古神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荒之主,却为了他,卑微得像个孩子,像个傻子。
风间离皱着眉头,许久未曾平息,他还是无法面对她,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千鲤突然起身,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来自己面前,就着桃花树抵到身下,在风间离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踮起脚尖,黏住他的唇。
忽被她强行吻住,风间离瞪大双目,千鲤不通情事,她只是像以前那个月夜他吻她一样,依样吻还他。
这个吻汹涌而霸道,笨拙而生涩,且在她迎上去的时候,他的牙关都被她撞疼了,但是,无论多生涩都没关系,只要是她,再生涩都没关系。
可是,也就是沉醉于那桃林里一年半的柔情,最后终是付出了她负不起的代价。
她来到尘世的第二年,听风族天灾横行,许多族人死于疾病,庄稼颗粒无收,族中皆传是由这蛮荒妖女引起,风间离却充耳不闻。
直到发生了那一件事。
族中许多长老死在桃花林里,甚至于有他的授业恩师,听风族最年长的一位长者。
当他被发现的时候,千鲤就在他旁边,双手染血,染红了那一片绯色桃林,而风间离带着侍卫,就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的神色那么冰冷,彻到了心里,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站起来,想跑到他的身边,却被凌厉的掌风劈倒,她一时不知所措。
她是大荒之主,她有鲤珠护体,此刻若想将这里毁灭,不过覆手,可是,她却是什么都没做,任由侍从将她带走。
而风间离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站着,不发一言。
他终是,亲手把她送到了地狱。
听风族的牢狱似乎专门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那痛入骨髓的极刑,生生把鲤珠从她体内抽了出来,当她身下一片湿红的时候,纵使她不通人事,也终是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
身上再多的伤,也没有心里的痛来得强烈,心脏仿佛都在痉挛,整个人都仿佛被凌迟撕碎,疼得血肉模糊。
整个人,整颗心,都冷成了冰霜。
可她还是在等,等那个人信她,等那个人救她出去,可是,等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等到那一个人,而是等来了另一个人,赤渊,四海八荒的朱雀帝君。
那个同她一样,育于大荒的上古天神。
她的哥哥。
只是,他离开大荒之时,她尚且还是蒙昧状态;如今,他回来寻她,却已是魂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