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云宫里几个宫婢正在药架旁说着闲话,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姑娘微微弯着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诶,你们知道嘛,我听夜里值守的侍卫大哥说半夜听到那无虞宫里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
“我也听说了,他们甚至有胆大的还偷偷扒着那无虞宫的大门向里面看去,就瞧见一道白影在那莲池盘站着呢,那头发长长的披下,虽然将脸给挡住了,可看那瘦削的身形肯定是个女子啊。”另一个宫婢也急忙开口道,面上带着惊恐。
“你们说,这白影会不会是清妃啊,当初她就是在那莲池自我了断了,我当时就觉得此事有冤,果不其然,如今这清妃娘娘回来寻仇了。”又有一人惊呼道,她双手合上,朝着宫门的方向拜了拜,唇齿轻动,嘴中正在默念着什么。
而正当所有人都被这传闻带来的恐惧笼罩时,一个声音悠悠的响起了。
“你们说,咱家娘娘和清妃娘娘关系那般的好,这清妃娘娘不会半夜来寻咱家娘娘诉冤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上都带着了恐慌,也不知是因为身处在这寒风里,还是因为这传闻太令人害怕,她们此刻都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身上的汗毛都战栗了。
院门口,洛寻正站在那处静静地听着,她看着那个几个害怕的不行地宫婢,唇角勾起了轻笑。如今这无虞宫闹鬼一事已经传开了,现在就看那人会不会露出那狐狸尾巴了。
洛寻带着空青抬步进了那个院子,刚才还在闲谈的那几个婢子再看见她走进来后,都紧忙散开,然后朝着她规矩的行了一礼。
洛寻朝着她们点点头,然后就入殿中,此刻云弥正躺在榻上小憩着,只是看起来她睡得并不安稳,那额上沁出了细汗,而她细长的娥眉也蹙着,那本来红润的唇好像失了颜色。
旁侧候着的婢子向洛寻请安,她秋水的眸子扫过那人,淡淡道,“我来吧。”她伸手接过了那张方巾,小心地替云弥擦拭着额上的细汗,许是她的动作不似你刚才婢子的轻柔,云弥突然睁开了眼睛,手突然扼住了洛寻的腕子,眸色恐慌地盯着她身侧站着人,当她眼中迷雾散去,她才看清了那人地模样。
“是丫头啊。”云弥松了手,但瞥见洛寻腕上的红印,云弥苦笑着说道,“刚刚梦魇了,弄疼你了吧。”
“没事的,这梦散了就好。“洛寻将手中的方巾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在榻旁的凳子上落了座,手掌抬起轻挥,空青就呈着那糕点盒子走上来了,“云母妃,君辞让我给你带了些糖酥饼,他说母妃还在时,您还总是跟他抢着吃母妃做的糖酥饼呢。”洛寻笑着打开了那个盒子,面上还沾着白糖的酥饼就露了出来,“云母妃,这酥饼还是热的好吃。”
洛寻用一张丝帕取了一小块递给了云弥,她伸手接下了,在洛寻期待的眼神中,她小咬了一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味道会是苦涩的,还混着一些血腥的味道,让人吃了直犯了恶心。
”这饼怎是苦的。”云弥将咬入口中的饼都吐了出来,可那腥味还是在嘴里留存着。
“怎么会呢,这是我吩咐将军府上的厨司照着母妃的方子做的,怎会是苦的呢。”洛寻说着就掰了一块放入了嘴中,云弥瞧着她面色如常,有了些疑惑了。
“我尝着倒是甜的。”为了取信,洛寻赏了一块给云弥的侍女,瞧着她面上也不曾有什么异常,云弥的心开始有些不安了。
“许是惊吓过度,缓过来就会好的。”
“丫头今日不会就只是来给我送糖酥饼吧。”云弥的声音有些虚弱。
“近日无虞宫的事闹得有些厉害了,君辞想着可能是母妃在地下呆的太孤单了,而且今日也是母妃的祭日,可惜君辞被惩戒司的事务给绊住了,他就想着让我带些母妃平日里喜欢的东西,替他去无虞宫看看她。”
“今日是清妃姐姐的祭日?倒是我这日子过糊涂了,往常这个日子,我都是在无虞宫的莲花池旁坐着的。”
“母妃知道云母妃还记挂着她,应该会很开心的。”洛寻唇角轻勾,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从空青的手中将那个画卷接了过来,解开了那捆束的绳子,将那画给展开了,“云母妃,我在殿中看到了这幅母妃给你画的像,这样的好的丹青挂在那里落灰实在是可惜了,我命人将这画重新裱了一下,云母妃看看这画挂在哪里才好。”
云弥看着那张画,肩头微微颤抖了,她正了心神,嘴角腾起了一个笑,然后指尖从那画面上拂过,“这画还是我当初求了清妃姐姐许久才让她给我画的。这挂在何处合适,丫头你定吧。”
“好。”洛寻站起了身,拿着那画卷四处比划着,最终在那屋角站定,在那婢子的帮忙下,将这画挂在了墙上。
那个位置是洛寻特意挑的,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到。
“云母妃,今日倒是洛寻叨扰了,母妃身体欠佳,还是早些休息吧,洛寻就告退了。”
“好,难得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你便先回去吧。”
洛寻款款行了一礼,带着空青就离开了,而身后云弥的眸子很深,她那青丝散下,第一次染了些白霜。
院中那些说闲话的婢子都不在了,听着远处传来的那微弱的痛呼声,洛寻冷哼一下。
她的手从袖中探出,反掌而上,看着那根被她夹在指缝如牛毫一般的针,洛寻垂下了眸子,将那针随意地扔掉了。
她走出梓云宫,一步一步坚实地踏在那宫道上,抬头看着那弥散了些乌云地天空。
“我果然还是容忍不了背叛啊。”
洛寻回了将军府,倚在窗旁,听着那外面淅沥的雨声,合着那风的呜咽,在她的耳中是一支和谐的乐曲,可在旁人的耳中便不是了。
云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空腔中还弥散着血的味道,她尝试了许多法子,但还是不能将这腥气给压下。
屋外天雷滚滚,那天光乍现,把她的寝殿照的很亮。
这时房中的窗被风吹来了,那狂风从那窗缝挤入身姿,将那床幔给无情地刮起了。
“来人啊。”云弥喊了几声,可到底盖不过那雷声地轰鸣,她没了法子,只能从床上坐起,而此时她定睛朝着那屋角看去,那张她地画正在流泪啊,散发着血的味道。
她怕极了,赤脚就朝着门口奔去,可此时天光又现,一道白影极快的飘过,她尖声大叫,就这么跌坐在了地上。
等到这寝殿再重获光明时,云弥已经晕过去了。
洛寻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将那灯给灭了,屋中归于了黑暗,可她睡得安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