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洛寻和季慈步履匆匆回到那宴席上时,各家的官家小姐都落了座,纷纷翘首望着那圆洞门的方向。见此情景,洛寻也赶忙在宫婢的指引下坐在了她的席位上,才刚刚定了身形,还在匀着气息,这旁侧各家小姐的低声惊呼就在她的耳畔响起。闻此动静,她微微抬起下巴,就看见了远处那几道颀长的身影,面上正挂着浅笑,迈着信步缓缓走来。
“灵音见过各位哥哥。“万灵音柔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她双膝微曲,款款一礼,如桃花一般娇艳的面上带着些许的红霞,衬着她那唇角泛起的甜笑,看起来端丽非常,让旁侧看着的颜家世子有着呆滞,直到君成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才不好意思地一笑,收回了那停在万灵音身上的目光。
旁侧的人听着万灵音的请安话,也都起身朝着那个方向盈盈一拜,虽是微垂着头,可那眼睛都不安分地偷瞟着,嘴角还偷偷地腾起了笑。
“许久不见,灵音妹妹是出落的越发的好了,就是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家的好儿郎。”太子笑看着那个耳根泛红,正小心翼翼瞟着身侧七弟的万灵音,那种胆怯和眷恋交杂的眼神,让太子的眸子有了一轮的精光。
“太子哥哥,你总是喜欢开灵音的玩笑。“万灵音佯怒地说道,给她那容色添了一分的娇俏。
“父皇无女,你就是本宫唯一的妹妹,作为兄长可不得操心妹妹的婚事吗?七弟,你说是吗?”太子转眸,瞧着面色平淡的君辞问道。
君辞敛了眸子,无视掉了万灵音递来的那道目光,手指捻指腰间的玉牌,缓缓出声道,“自是,作为兄长,是该给妹妹挑一门好亲事,只是为兄跟这皇城里的公子哥们并不熟识,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灵音你出嫁那日,为兄一定会给你送上一份厚礼的,毕竟本王是你永远的七哥。”
这话一出,万灵音的眸子渐渐暗了,心底里的那抹不甘更加的浓了。
她不明白,她是南越才女,众人追捧的灵音郡主,怎如今落败成这样。
万灵音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那植染了地指甲嵌入了掌心,透出了丝丝的红。
太子眼观着这气氛的紧张,抬眸扫看了那周遭还未起身的各家的小姐,最后定睛在了洛寻的身上,“都免礼吧,是本宫疏忽了,一时间聊的久了些,苛待了各位小姐了,都入席吧。”
听着太子的这一命令,众人起身,然后入了座。
这时门响起了通传,太后就在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而君易和皇后温氏也并肩踏入院中,身后还随着各宫的娘娘,都穿着那绣花的彩衣,好似百花争艳,看起来养眼非常。
凝视着太后身边那个眉心一粒红的女子,洛寻微微欠身,侵向了旁侧,“季姐姐,这太后身侧的那个人是哪宫的娘娘。”
“是柳妃,三皇子的生母。”
洛寻瞧着那面容妖冶的女子,那份妖艳确实和三皇子一模一样,惑人心魄,勾人神魂。
观着柳妃的容貌,洛寻本觉得她应该是个嚣张的,可如今却发现她态度恭谨,全然没有依靠她那张可以祸国的样貌,反而细细照料着太后,无微不至的,有一种脱离她危险外表的端庄。
可这样洛寻心中反是不安了,因为她看不穿,就好像看三皇子一样。
“母后,武儿今日从南疆回来了,正好是母后的百花宴,儿臣就厚颜借母后的宴会来为武儿接风洗尘了。母后,可不要嫌弃儿臣小气啊。”君易笑着看着端坐在身侧的南太后说道。
“罢了,武儿回来本宫就很高兴了,这宴会也就借你了。不过武儿这在外辛劳许久,本宫瞧着都瘦了,心疼的不行,你这父皇也是个心狠的,想来也该给武儿一些补偿吧,这点你总不会再小气了吧。”
“母后说的是,可就是不知道这补偿该给些什么啊。”君易点头应道。
听着皇祖母和父皇的交谈,君武忍不住地开口了,他转身面向了那高座上地两人,在宫婢地搀扶下慢慢直起了身子,拱手道,“皇祖母,孙儿在南疆一切都好,孙儿府上不缺的什么的。”
“怎么不缺,本宫瞧你那府里空落落的,没什么生气,就缺个会管家的。本宫想来,让皇上给武儿补偿个王妃才好。”
君武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垂眸看着自己那条早就瘸了的腿,心中又有些苦涩将这笑给盖过了。当初自请去那南疆,不过也是想避开这皇城里异样的目光罢了。
“母后说的有礼,武儿在皇子里排行最大,可府院中却是一人为纳,却是做父皇的亏欠了。”
洛寻侧耳听着那高座上的你一言,我一语,这画外音不就是要在今日给大皇子选个妃子嘛。
抬眼观着南太后唇角衔着的笑,看来今日在这宴会上出风头的人可是要小心了。
“这南越百花宴原是男女互诉情愫的日子,却让你们陪着本宫这个老太婆,倒是有些为难你们这些孩子了。既是如此,本宫也该出些彩头,让你们这些孩子可以有个乐趣了。”
南太后说着就看向了旁侧候着的陈嬷嬷,陈嬷嬷明白了意思,就吩咐着那些个端着木盘的婢子走上来了,将那装着玉饰的木盘纷纷放在了院前的桌上。
“这些都是大皇子从南疆带回来孝敬本宫的玉饰,只可惜这纹样实在是太过新颖了,和本宫这个老太婆实在是不配,就拿出来做个彩头吧。“南太后那深邃的眸子微弯着,继续说道,“只要是殿前献艺,这彩头就能拿走了,不论是作赠礼,还是自己收下,那就全凭你们自己了,如此就开始吧,也让本宫这把老骨头开心一下。”
此话讲罢,洛寻明显感觉身侧的姑娘们都有些躁动了。
毕竟这可是个能光明正大表达心意的机会,在那些个贵子面前露个脸,才有可能被他们看重,这未来的婚事才有个盼头。
于是洛寻就瞧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了席位,纤延曼步地走向了院中,那发髻上坠下的珠玉轻晃着,互相碰撞着发出了脆响,端然明丽的,恭谨垂眸瞧着前方福了一礼,恬然笑道,“禀太后、皇上,温蘅有艺想献。”
“蘅丫头还是那么的胆大,本宫准了。“南太后扬声回到,就瞧着温蘅朝着身侧的婢子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快步退下了,没过多久捧着一架琴回来了。
温蘅在院中坐下,那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眸子微垂,指尖轻动,那琴音就响起了。
初听起来琴音悠扬清澈,似山间潺潺的溪流,又似林中穿行的风,那低语呢喃中倾诉着心里的哀伤。
温蘅玉手轻拨银弦,那琴音又变了,不负之前的飘逸洒脱,有了一丝的凝重,那声声低沉,窜入耳中,仿似看到了那山边绝壁,陡峭巍峨的,让人心惊。
她手掠过琴弦,最终将那颤动的琴丝按停,那眸子捎带着些哀戚,可也只是一瞬。
一曲弹尽,高座上的太后凝眸打量着这温家的孩子,她虽不喜温家的做派,可还是对温蘅这个丫头产生了怜惜。
这深陷宫中的人,哪有自由的。
“蘅丫头这曲的意境倒是有些超出你这年纪了。不过有些事早些看清,也不至于到时候栽进去,心痛的不行。”南太后盯着她,吩咐了旁侧的陈嬷嬷,这彩头就送到了温蘅的面前,“蘅丫头,是这娇艳的鸽血红的坠子,还是这富贵的翡翠扳指,你选一个吧。”
洛寻摇了摇头,受着那氏族带来的荣光,注定要被困在那氏族建立起的牢笼里。
温蘅犹豫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没法落下了。
她缓抬头,对上了皇后温岚的那双锐利的眼,她的到底还是害怕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拈起了那个翡翠的玉扳指,艰难地在脸上绽出了笑,抬步走向了太子所在的地方。
“太子殿下,温蘅觉得这玉扳指最衬殿下。”温蘅双手递上,躲掉了太子投来的探寻的目光,他知道这是母后的把戏,他笑着接下了那玉扳指,然后戴在了手上。
“玉扳指很好,合欢花也很漂亮,蘅妹妹有心了。”太子转着那个玉扳指缓声道。
瞧着温蘅那脸上的苦笑,太子也不在意,反正只是在东宫里在填个砝码罢了。
温蘅回了席位,万灵音看着她那般的丧气样,显然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她唤了温蘅几声,那人都没有反应,她索性也就不理她了。
而这时男宾席里有一人站起来了,那抹红实在惊艳,衬着那姑娘们脸上的红霞都失了颜色。
“皇祖母,孙儿有也有一艺想献。”君扬躬身一礼,那魅惑的嗓音扬起,搅乱了太多人的心。
“你这一话倒是让皇祖母起了兴趣,本宫还真想看看你这个平素总是喜欢偷闲的小子,今日是为了谁家的姑娘,有了这般的兴致。”
君扬抿唇一笑,那余光就扫向了洛寻所在的方向。
那个勾人的笑,看的洛寻有些脊背发凉。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地马上就会变成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