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公司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保安告诉他们餐厅已经把晚餐送到了会议室，赵柯便干脆先带着何童飞去把晚饭解决了再说。
何童飞食不知味地把一根小青菜嚼了半分钟才咽下去，又叼了一根在嘴里慢慢嚼着，看起来还是没从赵柯那番冲击他三观的言论中回过神来。
他是一点也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恩将仇报的人，难道不会觉得理亏和心虚的吗？难道半夜不会做噩梦的吗？难道不会害怕折损人品和运气的吗？
何童飞木讷讷地扒拉一口饭，开始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招小人的体质，不然为什么从小到大动不动就有人坑他？
小学时候被人撕了作业本，中学的时候动不动就在凳子上抹胶水，上了大学还被计算机专业的人偷了他的设计，说什么他又不是计算机专业的，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设计来。
他原本以为最坏也就这样了，却没有想到毕业后又遇到这些坑爹的事，帮人还帮出仇来了，也是一件很迷幻的事情。
赵柯看他一直在神游太虚，便悄悄给他饭盒里放进了一小块生姜，见他迷迷糊糊夹起姜片，又迷迷糊糊放进嘴里咬上一口，很快苦着脸把生姜吐了出来，赵柯便忍不住咧开了笑容。
何童飞被生姜刺激得连塞好几口青菜才缓过劲来，一抬头见赵柯一副快要笑抽过去的样子，他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是被赵柯耍了，当即气哼哼地一摔筷子，不吃了。
反正他下午三点多才吃的面，现在也没那么饿。
赵柯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脾气，看他生气了，居然还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哄得他又塞了半盒饭和一些菜下肚子，才随便他真的不吃了。
两人吃完饭，何童飞麻利地把桌子收拾干净，把没有吃完的菜规整规整，送到茶水间的冰箱里去，还扯了张便签写了几个字。
赵柯凑过去一看，就看到龙飞凤舞地一句话——邵天宇的午饭，谁也不许动。他想了想明天邵天宇来冰箱拿饮料时看到这个的表情，便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情很是愉悦。
何童飞倒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给赵柯找了个乐子，他也只是想和邵天宇开个玩笑，反正他的字，邵天宇一定能认出来，而他现在被停职，某人就算想打他也是暂时打不着滴！
他就皮一下嘛，多开心啊！
何童飞甩上冰箱门，拍拍手，一回头见赵柯正倚靠在冰箱上看着自己，当即心虚地笑了笑，问：“我们现在……可以去找他们了吗？”
本来沉重的心情因为刚才的恶作剧缓解了很多，何童飞瞬间明白了赵柯一定要拉着自己先吃饭的用意。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又是酝酿了一路过来的，要是就这么直愣愣冲到项目组去，大概是没法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决就能先打起来，吃过饭，情绪稳定下来了，脑子也清醒过来了，就可以去找人算账了。
科研组第一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只有孙淳一个人在时不时走神。
自从接到赵柯那通电话之后，孙淳本能觉得是又出事了，而且还是和他的科室，他的组员有关系，最要命的大概就是——泄密者查出来了，是他的组员之一。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耐心快要告吹，等到开始考虑要不要先让大家把手头工作停下来开个内部会议，总算是把赵柯等来了，还有一个小尾巴。
赵柯一进门就笑容可掬地对大家表示慰问，指挥身后的小尾巴把拎着的点心盒子放到空闲的那张办公桌上，说：“给你们带了点宵夜，都过来吃点。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先吃了再做。”
一群人喜出望外地聚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和平饭店的小吃，当即一个个两眼放光地对赵柯道了谢，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何童飞站在赵柯身后，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似的，就好像停职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依旧跟着老板做着跟班助理的工作，只不过是暂时不需要到公司来打卡报道了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将项目组内七个人的神情全部观察了一遍，注意到齐磊不止一次借着旁边人的掩护偷偷打量他们，他心里便有了底，左手偷偷戳了戳赵柯后背，被赵柯背过手来一把握住，捏了他两下又松开。
何童飞心头狂跳几下，盯住赵柯右耳猛瞧，可是赵柯神色如常，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赵柯也不讲究，直接坐在了最近的办公桌上，悠哉地和他们聊着，时不时询问一下进度之类的，又或者话话家常，看起来十分亲切，但是他一直闲扯，让孙淳提心吊胆的等待他发难，都快要把心吊到嗓子眼了。
孙淳见赵柯短时间内似乎没有要进入正题的意思，便把目光投向何童飞，用力使了眼色。结果也不知道何童飞是故意无视他还是真的没看见，他眼皮都快抽筋了，何童飞愣是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安安静静站在赵柯身后，一副对他们的交谈没有半点兴趣的模样。
就在孙淳郁闷得快要吐血的时候，赵柯总算是话锋一转，问出了今晚第一个正式的问题。
“8月7号下午四点，你们有谁不在公司？”
大家被问得一愣，互相随看几眼，还真认认真真开始回忆自己那天都在哪里，很快就有人先开了口。
“我在休息室睡觉来着。”
“我也在休息室里睡觉，还有，老顾，我们仨一起。”
老顾点头：“对。那天不是刚完成一个阶段嘛，老孙说先把成果汇报给您，大家都先休息一天。反正还没到下班点儿，我们仨就先去休息室睡一觉。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呢！”
“我跟老孙打了个招呼，早退接孩子去了。”
“我和老孙一起整理资料来着。”
“嗯。”孙淳点头：“本来是在准备下一阶段的策划，没想到，唉……”
他用力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跟着有点沮丧，一个个瞬间颓了下来。
齐磊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我在这里睡觉。”
赵柯抬眼看过去，问：“睡到几点？”
齐磊说：“不记得了，大约，八九点吧。反正我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孙淳应和了一句：“嗯，我和李舜走的时候，他还在睡，我看他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他，留了两盏灯给他。”
赵柯挑了挑眉，看向孙淳：“那你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