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鸿雁在挥袖转身前,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白渊,那眼神寒意甚浓,像是捕捉猎物的鹰一般,让白渊后背发凉,身子下意识地颤栗了起来。
“云清风,这就是你爹?不愧是前盟主,果然气势非凡啊,光是那眼神,我都快怕得不行了。”
南荣走到云清风身边悄声低语。
“这天下还有让师兄怕的东西?”
“怎么没有,我又不是圣人。”
“那看来,我得好好赔偿下师兄了。”
“没事没事,我不是那么爱记事的人,一坛换骨醪就好~”
“只有桃花酿,师兄爱要不要吧。”
“你……!你这是食言而肥,食言而肥啊!”
云清风没有理会南荣的抱怨,摇头轻声笑过,“姜安,你把师兄他们带去好生安顿,我去去前厅就来。”
“是。”
云清风说罢,他人快步朝前厅而去。留下南荣在身后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小妹妹,你这云哥哥,真是个大骗子,下次我们一起收拾他,好不好?”
“不行,云哥哥只能我和白哥哥欺负!”
“什么……?”
“白哥哥,你饿不饿?一路上累坏了吧,小葵带你去吃东西~”
小葵跳下地,牵起白渊的手,直朝后院而去,小姑娘喜笑颜开的纯真模样,看在白渊眼里,全然一副静好之美,刚开始的惶恐不安都安定了下来,任由小姑娘掌心的暖流入心间安抚岁月的不安生。
南荣先后被云清风和落葵两人忽视,心里一肚子憋屈,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进该退,样子可谓是滑稽极了。
“噗……”
一笑声突然从旁传来,南荣司转过头看向姜安,却见那人立刻恢复了往常的面瘫模样。
“你刚才笑我?”
“没有,快走吧。”
“小随从,你分明就有!”
姜安快步追上白渊与落葵两人,南荣见其逃走,随即也死命地紧追赶而上。
蓦地,从阁楼旁侧的小道而过时,一桃花瓣落至南荣肩上,他取下看了一眼后,揣进了怀里。
“哎呀呀,我这肚子怎么突然这么痛,小随从,你们这儿的茅厕在哪儿呀?”
“……往左边直走再拐个弯就是了。”
“好好好,那我去了,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南荣司捂着肚子快步朝西边而去,到了拐弯处,避开他们的视线后,悄然纵身跃上二楼,偷偷来到了走廊尽头,只见元空大师正负手站立于此,南荣随即鞠了一躬。
“师父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白渊的情况如何?”
“有玄芜救治,已是好转了不少。”
“嗯,如此便好。”
“师父,这边的形势如何?”
“唉,清风怕是会遇上点麻烦。”
“此话怎讲?”
“江湖动荡,人心莫测,善恶难分。”
“看来他这盟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嘛。”
“既然你来了,便随我一同去北苑的前厅堂看看吧。”
“是。”
应诺一声后,南荣随元空大师同往北苑而去,可还未踏进半步,在门前便能听得堂内传来一拍桌的巨响声。
“荒唐!盟主扔下我们武林不顾便罢了,这次竟是将狂宫余党给带了回来,敢问盟主,这所作所为是何意图?”
“我已说过,白渊如今已是天居涯的人,左掌门为何不愿摒弃前嫌?”
“不是我不愿摈弃前嫌,只是他毕竟是白景觞之子,留他于此恐为后患啊。”
“左掌门是不愿相信我?”
元空大师负手踏进厅堂里,三千青丝与那蓝白素锦衣衫相衬,尽显其睿者气质,云清风对其鞠一躬后,这才发现南荣紧跟在其后。
“元空大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我哪敢不信大师。”
“白渊是我收进天居涯的,也是我亲传的徒弟,你怀疑他,不正是在怀疑我?”
“我……”
叶岚坊的左丘言掌门听元空大师如此一说,竟是语塞无言,若是紧咬此事不放,便是对大师的不敬。
“元空大师,我等并非怀疑你,只是这白渊毕竟是狂宫残党,凡事理应多留个心,不是吗?况且眼下醉花观又遭袭击,尘笙掌门闭关不出,非常事态下理应非常对待,也望大师理解。”
裴观起身朝元空大师拱手做礼,反驳之言说得不失礼节,而裴观是个聪明人,将江湖中事摆出,反倒让一向不插手江湖事的元空大师不好再为其辩解。
“自是当然,裴掌门为人谨慎乃是好事,我也并非责怪,望掌门勿要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所以这白渊的事,还望盟主能多加思量。”
“裴掌门,连你也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只是凡事小心为妙。”
“我也是如此认为。”
天枢阁的掌门杜明清放下手中的茶杯后,终也是开了口。如今五派之中,御门已除名江湖,醉花观被袭,余下的三派皆不放心白渊,云清风身为盟主,不想竟是如此失了立足之地。
“所以,三位掌门何意?”
“我们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想要请他去月清潭坐坐罢了。”
“左掌门,你是想要囚禁白渊?!”
月清潭地处洛城边外的一高山上,清潭之上有一小岛,渡水而去,便可进入其中,里面水月洞天,夜色下可观月,只是没了船只,难以从中离开,再加上岛洞里阴气寒冷,便是天然的软禁之所。
“这三个秃驴,竟是打的这番主意,月清潭是人待的地方吗?”
南荣小声猝骂了一声,欲上前和那三人评理,却被元空给拦了回去。
“师父这……”
“不得多言,清风自有分寸。”
“是……”
而知道了三位掌门的心思后,云清风握紧了一旁的茶杯,忍着怒气,殊不知杯中茶水已是被其内力催动溢出。
“如今醉花观被袭,尚且说不清是何人所为,不排除狂宫余党的可能,所以让他去月清潭,若不是狂宫所为,如此一来也可以洗清嫌疑,不好吗?”
“杜坊主,你还是在怀疑白渊?”
“盟主,毕竟江湖之危,不可儿戏。”
“月清潭常年阴寒,白渊现在身体抱恙,若是一时无法证明其清白,很有可能会受不了其中寒冷而身染重病!如此让无辜之人白白受苦,不是正道之为。”
“孰是孰非,又有谁知晓呢?”
不管云清风如何苦口相劝,三人皆是没有任何退步的意思,不成想,刚一回来竟是被逼得无路可退,云清风在心底咂舌。
倏地,只见他屈膝跪地,对着三位掌门拱手,众人皆为其这一举动而诧异不已。
“盟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云清风今日恳求各位掌门能够信任我一回,白渊实在身体虚弱,去不得月清潭。我敢以性命相担,他绝不会危害武林,倘若真有如此一天,我云清风不仅亲手杀了他,还会拱手让出盟主之位。”
“这……”
没想到堂堂武林盟主竟会为一个曾经的邪教徒下跪求情,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沉默良久后,裴观终是叹了口气。
“唉……既然盟主以性命相担,我裴某也无话可说,便是信这么一回吧。”
见裴观松了口,其余两人轻摇头,也只好跟其同路,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