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可庄巡盯了谭起才开口。
“当然……不能!”他中间的停顿明显是刻意的,“庄家人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也一样。”
庄巡跟着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沫子:“吃饭了,今晚休整,明天我们还要徒步进湖,接近七八个小时的脚程,别当吊车尾!”
说着,庄巡抬脚将脚下的工兵铲踢向了谭起,转身向停车的营地走去。
谭起伸手捞起了地上的工兵铲,极目眺望,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即便是刚刚庄巡不说,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他还是想要冒险去看一看。
当初,谭青山那个老东西不顾及妻儿拼命要走的这条路到底藏着什么巨大儿致命的诱惑。
回到营地,车子中间篝火堆旁煮了一大锅的速食牛肉面,面是速食,可牛肉都是实打实的军粮罐头。
大块红烧牛肉被锅里沸腾的面汤那么一滚,红油更加的明亮,隔得老远扑鼻的香味就钻紧了谭起的鼻腔。
他昏睡的时间久了,耽搁了一顿饭,现在早已饥肠噜噜,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盘着腿就坐到了庄巡的身旁。
在坐的一共四个人,庄巡,常汀,小沈,一个壮汉,不远处还有一个全身腱子肉的小年轻在巡逻。
“好家伙,你们这伙食就是不一样。”
除了面条,地上有鱼有肉,虽然都是罐头,但味道丝毫不差,谭起瞧着眼珠子都直了。
“那是,跟着老板有肉吃!”常汀抱着一满碗的牛肉面,吃着饭也丝毫堵不住时刻为老板溜须拍马的那张嘴。
“今晚咱们还在岸上,能吃点好的就吃点好的。明天咱们进了湖可就没这么滋润了。”庄巡似乎对锅子里流油的吃食不怎么感兴趣,手里攥着一包压缩包内干,目光却落在篝火堆里不断跳跃翻腾的火舌上。
“我帮你盛。”
谭起刚想动手去捞面,一旁的队医小沈却抢着把谭起的碗抢了过去,肉面参半,生怕他吃不够,冒着尖儿的一大碗。
坐在对面的常汀暗中盯了谭起一眼,心里一百个膈应,这个臭小子其貌不扬,怎么就这么招人待见?
难不成就跟人说的那样,生了“美人骨”了?
席间,众人一点吃饭一边聊着明天的行程。
“我们真的就那么徒步走过去吗?”小沈是女生,体力上没有优势,她有点担心,而且极寒的天气下行动会受到限制。
“你丫头感情你想怎么着?找俩哈士奇然后弄一雪橇,把你当小公主拖着?咱来是干什么的?”常汀白了小沈一眼。
小沈恼他不给自己面子,气到吹胡子瞪眼。
“你们老板差什么都不差钱,在装备跟代步工具上从来都不可能苛待你们。”谭起呼啦啦吸了一口面条扫了庄巡一眼继续说道:“大多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有些时候却没什么用。”
“怎么说?”谭起的声音好听,小沈一脸迷妹状瞅着他。
“潆泓湖冰面太大,承重不均,而且今年冬天比往常时候偏暖,过几天气温还会回升,到了湖中心附近冰层就难以称重,所以代步车之类的进去也是坨废铁。”庄巡的目光从跳跃的火苗中收了回来,开了口。
老板一开口横扫所有“疑惑”,即便是不明白,那也必须明白。
小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吃完好好休整。”说完,庄巡站起身来向自己那辆车走了过去。
“你们老板赶上减肥了?”谭起扫了庄巡的背影一眼。
“管好你自己的嘴吧!吃着呢都堵不住你!”常汀见庄巡走了,根本就不打算给谭起留情面。
“管好你自己吧,还好意思说别人。”小沈护犊子,忍不住就冲着常汀呛声。
剩下的一个壮汉一边吃着饭,一边看他们三个拌嘴,活像是在看马戏团耍猴的。
饭后,谭起见除了留了一个守夜的,其他人都回车里的回车里,回帐篷的回帐篷,谭起立在空荡荡的雪地里一时间倒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谭先生,你今晚睡哪里?”
“我……正找地而呢。”
“要不您来我帐篷,我有睡袋。”小沈是大城市来的姑娘,本来就再带气质,一笑更加撩人。
“你想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羞没臊,直接往自己被窝里搂男人啊?”常汀跟个不散的阴魂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恨得小沈咬牙切齿。
“常汀……”忽然,不远处悍马车里传来了庄巡的声音。
常汀听到老板知会自己应了一声条件反射就冲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常汀就悠悠荡荡的折返回来,冲着谭起昂了昂下巴:“庄先生叫你。”
谭起用脚趾想也知道常汀对小沈有意思,要不然也不至于眼神跟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身上,感情好像自己给他头上刷了多少绿漆一样。
上了庄巡那辆小型的房车,发现庄巡已经窝在了睡袋里,看样子是打算休息了。
“你叫我?”
“今晚你睡这里。”庄巡淡淡开了口,并没有睁眼。
“我可以出去撑一帐篷。”谭起扫了一眼,虽说车里条件不知道比外面舒坦多少倍,但终究是狭窄,不方便。
“你自己一个帐篷我怕你晚上挺尸了都没人发现,到明儿一早没准都僵了!”庄巡依旧没睁眼,声音依旧平淡如斯,“你还有用,命得给我留着。”
靠,丫的分明是在咒自己,巴不得自己早死吧!
谭起想反驳,庄巡却移动一下,把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地界儿又给他腾出了一点儿。
谭起瞅了一眼车外,这会儿起风了,不远处小沈的帐篷被吹得飘摇不定,看着都是那种炸毛的冷。
有福不享王八蛋,再说了跟庄巡这种人还谈什么客气?
谭起取了睡袋,铺好就钻了进去。
车子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关上门之后窗外呼啸的寒风声以及冷冽嚣杂像是被一刀切了一样,瞬间就消失了。
这就成就了一种尴尬,寂静无比的车子里,两个人肩并肩躺着,呼吸的频率都能清晰可闻。
“丫的,这怎么感觉这车就跟一口棺材一样,咱俩就是里面的肉馅……”睡不着的谭起有感而发,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你这话的口气,是想跟我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