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个字总是有很多层定义,有很多人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也有很多人用一生的时间去探究。深宫中的三千宠爱、朝政纷争中的爱以及平民百姓间的爱,哪一种不是五味杂陈,让人痴恋又让人心酸。爱是偏执的,也是失控的,有的人明知道前方无路可走,却偏要撞倒那南墙;有的人明知是飞蛾扑火,但也仍一厢情愿。
“苏玥妹妹,待到科榜公布那日,你可在瘦西湖桥边等我,若我高中,你可满足我一个愿望?”
“好呀。”
“不论是什么愿望,哪怕是你不乐意的事情,也可以吗?”
“行军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爱,也结出来很多果,酸甜苦辣样样具备,可这其中最苦的莫不是爱而不得,就好像是老天跟你开了个玩笑,让你遇见这辈子最爱的人,让你本以为失去了却又给你希望,可到头来,不过是委屈了自己,又为难了对方。
洛凡高榜提名,围观看榜的人一一抱拳恭贺,可他在兴奋之余又有些心慌,他不敢迈出步去,他知道苏玥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他也知道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守不过是苏玥对家姐的承诺,他怕苏玥没有在那桥边等他,他怕苏玥对他道出实情,他怕他最期待的这一天成为他最痛苦的回忆。
“小姐,若洛家哥儿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该怎么办?”
“他是个明白人。”
感情之中,最怕谁活的清醒。
“少爷,咱家的小厮来报,苏玥姑娘正在桥边。”
“真的?”
洛凡转身冲破人群,一路狂奔而去,或许他是被爱过的,被担心过,也被紧张过。直到这一刻他还一直以为苏玥心底的那个人是太子爷,是遗憾,是无可奈何,他竟然还有一丝丝幻想,幻想她终于走出心结,看到了他的好。
“姑娘伫立许久可是在等人?”
“是啊。”
苏玥只是随意应答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猛然间回过神来,只觉得这声问话熟悉又陌生,回身看去,正瞧见那张日思夜盼的脸,满脸宠溺笑着看着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你是何时……”
她总是以为自己是不爱他的,直到此时此刻哽咽在喉,满心的欢喜和委屈即将迸发出来,所有要抱怨和关怀的话都被咽下去只想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想念。
那个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在同样的时间里,忍受着同样的孤独和想念。在知道那个心中人病倒在远方,原本沉重冷静的他也乱了阵脚。在终于得以圣恩可回江南之后,一时一刻也不愿耽误,跨过千山万水朝她奔来。
只愿此生互不辜负。
洛凡赶到桥边之时,正瞧见苏玥哭着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他愣住了。苏玥常会与他描述一个男人的模样,言他样貌打扮,讲他无论何时都一贯的高冷严肃,可不只为何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在对她笑。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那般模样啊,即使嘴上不说,也会从眸间流露出来。原来她心底藏着的那个人,不是已经过逝的太子爷,而是另一个活生生的公子哥。
“回家吧。”回过神,洛茜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就在等着捡这个落魄的弟弟回去,“都等着你呢。”
“姐……”
洛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叙旧的两个人,只得一声叹息。你问她后悔吗,洛凡高中,光宗耀祖,她不后悔求苏玥假装有情地待在他身边,给了他最好的鼓励和动力;可是她也后悔,从那天之后,她弟弟的眼里便没有了光。
后来苏玥派人送去了先前就找匠人打造的独一无二的玉笛,洛凡也对着那那份礼物郁郁寡欢了许久,最后将其放在了内寝最显眼的位置,为这段一厢情愿多年的戏码画上了句号。
庆王家府落于苏州,林沐之从皇城领命之后连家宅都没回,直接马不停蹄地奔来扬州,所以苏州那边也毫不知情。本应回去也与家人叙旧,但在扬州听闻了苏玥与洛凡的些许事,又眼瞧着苏玥命人将那玉笛送到洛家,便放心不下,接连又在苏家拖延了几日。
直到林一诺来找苏玥玩,才知道林沐之早就回来的事实。
“快把你哥哥带走,我这苏府快养不起他了。”
“哥,你们俩还没成亲呢就住到一个府里去了,让外人听去了不知道又要怎么编造苏玥姐姐的谣言了。”
“苏玥姐姐?你什么时候改口了。”
“啧,你少揪这些细节,赶紧跟我回去。”
林一诺突然觉得纳闷,自家那个沉着稳重的哥哥现在怎么变得和无赖一般,莫不是腿治好了,脑子又坏了?可谁成想林沐之仍无动于衷,坐在院子里品茶,伸手指了指左边,顺着方向敲过去,竟发现原本的院墙不知何时被打通修造成了月门。
林一诺狐疑地往那边挪了挪,才发现有不少奴仆在隔壁原本荒着的宅院里收拾,房屋也在抓紧修缮。再转过身,只见初七不慌不忙地从怀中逃出一张地契交到林沐之手上,林沐之也满脸得意地向她显摆。
“那边的院子我已经盘下来了,只是这中间隔着的墙打开了而已,白天我来这边陪着你嫂嫂,晚上就回去歇息了,就算出入也是走那边的门,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
“什么就嫂嫂。”苏玥连忙拍了他一下,也不知怎地他现在行事作风越来越皮。
“可真有你的。”
“谁让我交代给你的事都被你办砸了,现在只能我亲自来办了。”
“嗯?”
苏玥听了这话一脸疑惑地看向这兄妹二人,林一诺一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便意识到哥哥所说何意。莫不是因为先前特地叮嘱她,叫她在扬州城把苏玥那些什么桃花运、桃花债的都砍干净,结果她竟然一个中秋节没看住,让苏玥和洛凡重逢,虽然中间并没有生出情愫,洛家的事她也稍微了解了一些,但照结果来看,若不是放榜那日林沐之即使赶到截了胡,怕苏玥就真的被勾走了。
林一诺尴尬地笑了笑,又觉得如今面前这个浑身醋意的哥哥实在是丢人,连忙拍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再胡说,然后又转身装模作样地教训了初七,斥责他不知道规劝自己的主子,还任由他胡来。
“行了行了,我跟你回去便是,你老气不过拿他撒气作甚?”
林沐之像是无关他事一般摆了摆手,起身凑到苏玥一边,此时苏玥正在一边品酒一边看热闹,见他凑近便僵在了原地。林沐之摸了摸她的头,又俯身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声线温柔酥暖人心,
“我就回去待几天,很快就回来陪你。”
“谁要你陪……”
口是心非,林沐之直接覆盖在唇上,羞得苏玥连忙推开她,四下瞧看,身边的侍从包括林一诺都很有眼力见地用手捂着脸避开不见,也很有默契地从指间偷看。
“真想立刻就把你娶回家,这样也不用遮遮掩掩地怕外面的风言风语。”
“你怎么一别几个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长公子吗?”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立刻!马上!跟一诺回去!”
苏玥恼羞成怒,扳着他的身体转过去,连推带赶地将他送还给林一诺,又拿起石桌上的扇子连忙给自己降温,嘴里嘟囔着这还春末怎么就如此燥热。瞥眼瞧见阿央和楚晴晴在一边笑着,便立马送她们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林沐之这次回到江南可不是像苏玥一般“享福”的,而是也仍身负要任,他明面上是吏部掌侍,来到江南是为了探查贪官污吏,尤其是猫腻重重的江南税务司,若是有必要,可能还要光明正大地带着圣旨去接管那个烂摊子。但他暗地里确实暗夜将军,来此也是为了接手曾与暗夜共职的统卫。
其实暗夜的原身便是统卫,在黎朝建国初期为了稳固四方势力而组建,由皇帝亲选的禁卫组成,分散在皇城、江南以及南粤以及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但实为重要的小城县。后朝局稳定却因统卫分散各处且规模颇大,收回困难,所以才有了暗夜的诞生。暗夜于统卫的优点,便是直接听令于皇命,且行踪诡秘,所以常叫人防不胜防。暗夜也是用了多年时间才收回了统卫的势力,但总有漏网之鱼,林沐之先前假借腿疾游历全国,也是为了铲除统卫余孽。
“明明是为皇室做事,被抛弃之后竟然成了余孽。”
“本来以为铲除的差不多了,但我在皇城之时暗营竟然传报了许多消息,追踪过去是在江南生成,也不知是余党还有有人假借其名做瞒天过海的勾当。”
“暗夜近些年的名声也不好,虽然在众人心里一直以为是个虚晃存在,但还是有人好奇追寻,你说有没有可能某一天,咱们也成了被查杀的对象?”
苏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林沐之送还给她的禁夜服和胧月刀,这终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你放心,我定会守护好你和暗夜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