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是小姐?”
楚晴晴刚想去送这几天她穿着的衣服去浣洗,正瞧见阿央跟一个一身艳丽的富家小姐匆匆回来,正想凑上去瞧瞧她每天假扮的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却直接被人关了房门吃了闭门羹。
阿央一脸无奈,不知是为她还是为房里人,接过楚晴晴手里的衣服只叫她再去准备一些清淡的事物一会儿她好送进去。
不过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正巧阿央不在门口守着,楚晴晴还是没耐得住好奇心,刚在门口放下准备好的吃食就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全然不知这一幕被身后人看在眼里。
“小姐?”
屋子后堂里的檀木香还未燃尽,清月色的青纱帐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飘动,转过屏风,阳光从镂空雕花的窗桕照进来,落在汤池上斑斑点点,汤池里的水还是热的,那件艳丽锦缎的衣服还斜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可这屋子里就是不见半个人影。楚晴晴轻瞄一眼池子,怕小姐这时在池水底下,可却瞧见了汤池边的一壶清茶。
茶?楚晴晴心里一惊,她可记着当时阿央特别嘱咐过,若是小姐要喝茶,必是有人要有血光之灾,她上前一步伸手去触,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茶,还是温的。
“你干嘛呢?”
伸手突然一声疑问,楚晴晴一惊大喊了一声,还没来的及起身回头,脚一滑便向身旁的池子跌去,谁成想这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挣扎,只能紧闭双眼听天由命。突然颈间一紧,直接被人抓住了后衣领,楚晴晴微微睁开眼,瞧见自己与那池水仅毫米相隔,仍惊魂未定张嘴一秃噜的为自己辩解:
“小……小姐饶命,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刚才我来送吃的见阿央不在,就,就自作主张……”又想到小姐可能还不认识她,“啊,我是楚晴晴,是少爷安排我在这段时间假扮您在西苑……我,我我……”
苏玥在后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时候她的衣服已经换回了简白的长衫便服,生怕衫底沾水,直接用力将楚晴晴拽回来扔在地上便转身回到正堂。
“少,少爷?”
苏玥无语,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还想不明白她本就是女儿身?
“我叫你每天都穿着锦绣衣裳待在这院子里,不得有一时半刻疏忽大意,你倒是好,得着空就换了到处乱跑,那些新衣裳还不如你一件旧婢服穿的舒服?”
“新衣裳虽好,但毕竟里三层外三层的麻烦,还是我这些旧衣服穿的轻松。”
“还有刚刚好在是我,若是有人悄悄潜进来吓唬你,你还不立马就把苏家卖了?”
“您刚刚不声不响地确实吓人……”
“我下午还要出去一趟,你给我好生在这屋子里待着,若出了什么岔子,下一杯茶就是送你的。”
本看着面前人一脸倦容还想着好生询问一番,可这话一出楚晴晴不敢言语了,只得低下头扣自己的手指头。苏玥瞧她这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倒不愿再说她了,除去她脑袋不太灵光之外,苏玥自是知道那些繁琐衣服是有多不方便,也知道一个人整天闷在院子里有多无聊,这要是搁她身上她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定也会想着法出来透透气。
于是便柔和了声音,抬起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好生待着,今儿回来给你带源城最好吃的糕点。”
楚晴晴一听这话便乐了,不仅仅是为了那几盘子点心,更是因为自家主子没有恼怒于她,捡下了一条命,又自认自己在主子心里还是有一隅之地,不单单是个小丫鬟。
苏玥也没在西苑待太久,自早上回来便在汤池里泡着歇息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又和楚晴晴闲扯一会儿,便到清苑那边和重臣一同参拜皇室,听完了圣上如念经一般的祭语,越发的觉得头疼。
怕是昨晚在离安寺喝的太多,也怕是进来心情太过低落,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面色不好,可是感了风寒?”
“无碍,只是昨晚没睡好,多谢崇王殿下关心。”
她是若不是今日朝臣都要来参与祭拜,她自是要与这些皇室子弟离得远远的。这不,她还是站在后排的角落里,怀念明还是从前慢慢的蹭了过来。苏玥微微抬头向前看,允蝶公主已经不顾朝礼回头看,惹得苏玥又向后挪了挪,生怕被人认作“口是心非的婊子”。
“允蝶近来的态度倒是大转变,听闻是你与她谈了谈?”
“哼哼,我一个粗人,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劝崇王殿下趁早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若是被更多人看到了,于你于我都没有好下场。”
“好,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关心我。”
苏玥翻了个白眼,果然不要脸的人皇宫中遍地都是。
朝祭结束之后,苏玥乘着自己站在后排可以早早退场,便立刻拽着阿央离开,她可不想被皇帝、娘娘或者是没事找事的皇子逮住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唠家常。
清苑之外的暗卫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在这一上午也没闲着,听从吩咐去临县找了个叫周清的书生,又利用暗夜营和吏部的势力很快将这个书生的底查的一清二楚。果然不负众望,他自幼寒窗苦读十几载,为人正直善良,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初七刚给了我一份密保,去年他本应该高中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落榜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苏玥冷哼一声,还不是有人伸了不该伸的手,有人拿了不该拿的钱,“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转达了长公子的一句话:‘你若想办放手去办,出了事有吏部担着’。”
苏玥站住看了阿央一眼,又回过身向后面看了看。原来吏部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怕得罪人一直没管,如今她这个不要命的冲上前来,他们巴不得鼓掌支持呢。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城北亭阁口,那痞人猫着腰站在门口,瞧见她们二人一脸谄媚的笑着迎了上来,搓着两只手希望在阿央手里拿到解药,苏玥抬起手用扇子抵住他的肩膀保持距离,
“我要见的人呢?”
“啊,公子请。”
“别耍花招。”
痞人稍微直起腰伸出一只手示意跟着他走,只见他带领着二人进入亭阁院内,绕过亭楼直奔院后,便直奔一扫地僧人而去,不知两个嘀咕些什么接头暗号,那僧人上下打量了苏玥一番便双手合十将他们三人带到偏院,推开一扇旧门却没想到那正是和上次偶然撞到的街口想象。
苏玥虽然脸上保持冷漠,心里却惊呼这源城除了大大小小的街口相连,竟然在这等庭院里也有隐藏的出入口,若搅毁一方,其他几处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如此精心设计大改造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怕除了清苑慕缨手里的一只小军,整个源城都归他厉王所属。
苏玥只得牢牢记住这一条路,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另一扇门前,痞人笑嘻嘻地敲了敲门,却只听“吱——”地一声,便漏出了里面昏暗的模样。
苏玥将身上的披风脱掉交给阿央,好不畏惧地跟着走了进去,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怕是某种迷药,干干净净的官家人定是挺不住几秒,可她自小在毒罐子里长大本就不怕这等普通又劣质的毒,便伸手在痞人腰间拔出短刀朝着一个方向猛地扔了过去。就这一瞬间,昏暗的四周瞬间亮起了烛灯,只见刚刚那个方向正有一小厮瞪大了双眼秉着呼吸将头顶悬着的刀拔了下来。
“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苏玥甩开扇面,做到一旁敲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扇着风,宛若一个纨绔少爷的做派。这事才有一人大笑着走出来,双手抱拳念到失礼。苏玥也不正眼看向他,食指敲了敲桌面,阿央便在身后递上来一沓银票。
“就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这是定金,我要保一书生高中榜首。”
“这榜首之位……您看榜眼如何?”
“我要保这人你们不陌生,本应是去年的状元郎。自林家长公子接管吏部,你们这生意怕是赔了好几单了吧,周清本就有实力自己考上榜首,我只不过是要顺水推舟,保住一个名次而已。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
自林沐之接管吏部以来,这本畅通无阻的官员买卖变得曲折起来,他已经在地方实行了各种政策,即使花钱作弊考取了功名,还会有各种办法检验这人学识的真假。之前在许冽和安逸先生处查到了不少,也正是因此林沐之才屡次被厉王请去喝茶。
为首的人有些为难,又无法反驳,便岔开话题,
“不知您是哪家公子,保这人是为了……”
“自然不是路见不平,我家世代从商,总是要在官府里打点一番,与其花时间花精力,不如自己培养一个提线木偶。难道周清……不是最好的人选?”
苏玥合上扇子,阿央直接递上来一锦盒,轻轻打开里面却是一块稀世宝玉,那正是前不久她之前在受命到敌国偷东西时顺手拿回来的,扔到市面上随便出手便可富甲一方,如今却正好为她她富商公子的身份证明。
“本想送你个见面礼,但见你如此为难,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
说罢便合上锦盒,连着先前的银票欲一并收回,面前人也是个在黑市交易中见过世面的人,自是知道盒子里的那块玉有多值钱,便连忙按住,
“您这么敞快,我定会帮您打点好的。”
苏玥却抬扇打开他的脏手,收起锦盒递回给阿央,只从手上取下一金底白玉的戒指扔在了桌面上,
“你一小厮能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面前人瞬间变了一副嘴脸,屋子昏暗角落里的壮汉也纷纷起身,苏玥仍旧淡定的坐在原处,她知道如此清醒的她今天定不会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屋子,走出外面如同迷宫一般的巷廊;她也知道这屋子里坐着的不过是买卖交易中最肤浅的一层,若就此达成那便挖不到隐藏在更深处的罪恶。
只见苏玥起身提起桌面上的酒壶,轻轻斜手倒在了地上,竟流出浓浓茶香,她回身看向阿央,后者已经全然会意,另一只手缓缓地背到身侧,
“我以为是酒,没想到是一壶浓茶。”